浅说海子的诗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必须坦诚我喜欢诗，我的喜怒哀乐都会用或长或短的文字表达。我回想了我的三十多年的生命，惟有诗占据着我的内心最深处。我喜欢海子的诗，自从读了他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之后，我就感觉这首诗的美的深处有死的决然。有人在春天，在喜乐的氛围中读这首诗，或者表达幸福之感，我都会忐忑不安。我甚至在私下向人表达过我的认知和不安，但没人在意，也许是我身微言轻，也许他们没有和我有同样的理解，我也曾怀疑过我是否误解了这首诗和诗人海子，但是我打碎了这样的怀疑，我坚定不疑的认为这首诗是有强烈的死亡意味儿，诗人以死殉诗的精神正在经历披荆斩棘，以此诗为准已到了排除万难的境地，剩下的将是有计划的按排后事。他的计划也像他的诗一样，要在他孤独的王国中，天马行空，留给身后之人无尽的想象空间。他不是抛弃了世界和所有生命，他是去了他想去的乐园，他为他布置好了灵堂和坟地。我说的这些都是从这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中读到的。我一直认为这首诗会说话，话里的每一个词都有佛的慈悲。佛死了千年，他依然有万千子弟，他依然活在亿万人的心中，这就是神力。而在这种神力的世界里，每个虔诚的灵魂都是安定富足的，都是佛的化身。在世俗中，他们又都是别人眼中的佛，自己默默承受大家不能承受之苦，无私地给予不能经受此苦的人以富足。我相信海子已有了这样的觉悟。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有对普通生活的向往，可还是被一所房子所霸占。“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经过夜晚的明天，还会是夜晚之前所想的明天吗？俗话说“夜长梦多”，再者，“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在诗人所生活的时代能是普通生活吗？诗人海子是北京大学法律系毕业，1989年1月13日写下这首诗，当时才25岁，在中国政法大学哲学系认教，在文学界已声名鹊起，而此时文学已经受到改革开放的冲击，物质化已经让惟精神至上的文艺青年遭受挫折。欲戴诗歌王冠，接受万众朝拜的诗王内心深处是多么地悲凉，然而面对诗歌他又狂热孤傲，因此他矛盾地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摇摆徘徊，表现为决心喂马劈柴过日子，又想周游世界；决定关心粮食和蔬菜，又想面朝大海，追寻诗与远方；准备关心每一个亲人，告诉他们自己的幸福生活。他还要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取一个名字，他还是脱离了现实。他到底想过怎样的生活？最后，他向陌生人、有情人、世人一一作别，他还是要精神性的生活。海子就是一个精神圣徒，尽管他热爱生活，但他不属于生活。

《面超大海，春暖花开》就是死亡之诗，尤其是最后几句：“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对“有情人”的祝福，对生在“尘世”的人的祝愿，都饱含诀别之意，如此和善温暖的言语透露出一个生命的孤独，他是在和世间生命作别。行文至此，我想到了弘一法师临终前写下的四个字——“悲欣交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对此的联想。“我只愿”面朝空阔辽远的大海，任身后的春暖花开，诗人的身心已融入进大海的广阔无限，背后可想而知的春意盎然作了他的祭奠，他的灵魂带走了他的身体，去了他所构筑的诗的王国。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死亡让诗人与大自然成为永恒永远。春来春去，周而复始，也许会产生倦怠，惟有由死亡与大自然的春花构成的意象才是最为深刻的。要么让我成为花一朵，要么让我死在这样的图画中，与其让我死在你的记忆里，不如让我的死刻在你的脑海里，与其让我终生难过，不如让你在心里永远忘不掉我。这才是海子心不由己身不由己的认知。或许连海子本人都不敢相信，他的死能产生跨时代的震动，让这么多人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刹那即永恒，他在神圣的诗的意象中完生了诗和生命的完美融合，也许这正是海子的选择，死亡让他成为了永远。对他来说，死就是爱，无关解脱。

《面超大海，春暖花开》是诗人海子精神力量的一次暴发。两个月后，即1989年3月26日，诗人海子在河北山海关卧轨自杀。时年25岁。诗人终于融入进大海，身后，他的诗在春暖中随花绽放，无数人在歌唱，时间就此永远的定格。纪念海子，成为春暖花开时节的仪式！纪念海子，成为绽放青春活力的冠礼！纪念海子，成为爱诗的人对写诗的人的祭奠！

附: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作者： 海子

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前程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个温暖的名字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1989.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