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老龙坝,18号厂房是我一定要去的,那里始终带着夜色深邃邈远的气息,贯穿着我的挣扎与痛苦,那里有我青春期旺盛蓬勃的欲望,那些曾经跟我一起挥洒过青春活力的漂亮的小姑娘们,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回眸或者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叫我常常想起,让我挥之不去。
记得刚来18号厂房的时候,是1984年的秋天,那时候的308厂就是一个小社会,从子弟幼儿园到子弟学校,最后到职工子女的就业问题,工厂全包了,我在亢奋的激越中感到幸福和满足。然而,老龙坝的夜晚,让人有些孤独和寂寞,那时候的308厂讲究论资排辈,被称为“老”是一种荣幸,对于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只能痛苦地忍着。
或许是因为真正青春的日子太过舒适,我的记忆都不深了,留下的却是杂乱无章的碎片,再也不复往日的蔚蓝明净。我并没有我自以为的坚强,常常躲在一旁偷偷地掉起了眼泪。我知道,命运对于我来说,从一开始就是冷酷的,我不仅没有享受美好的权利,连窥视美好也被人所责骂与唾弃。
1985年的春节,我在老龙坝没什么亲戚可走,而一些狐朋狗友,要上门拜年或一起聚聚,也得等到初四、初五才能开始。大年初一的晚上,尽管一夜翻来复去的睡不着,但到天亮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敲门,便翻身下床去开门,当我打开门的一瞬间便惊住了,和我一起分配到18号厂房的小怡,活灵活现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手中端着一碗汤圆,而且笑得是那么的好看和甜蜜。
小怡是东北人,在春节并不吃汤圆,而是包饺子,可以肯定这是专门为我做的,我有些感动。也许是青春年少的缘故,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在技工校读书的时候,她和我并没有多少交集,只是认识而已。当她看见我火红色的短裤,清淡的眼眉顿时就跟着红了。
我望了小怡一眼,她噘著小嘴,尖尖的鼻子,淡淡的眼眉,但不知她为何要噘着嘴,后来我发现她天生长成这样。就在那薄荷香散满我宿舍的时候,小怡的美更是那么的淋漓尽致了。这时,我发现我是那样的喜欢她,迷人的芳香扑面而来,满屋的寂静,叫我生发无尽的爱意。
我在化工楼的宿舍不怎么大,但那里曾经留下我们许多美好的回忆。小怡和我在同一个班组,又是同一个师傅,严格说来还是师兄妹,小怡在赢得我好感的同时,也让我尽情体会那美丽的爱的瞬间。我知道,小怡美丽而脆弱,我们在彼此的默契间相爱陶醉,就象那爱的美丽给我们带来幸福的享受和生机。
夏去秋来,傍晚的时候已经有点凉了,偶尔夜里寂寞,抵受不住青春肉体的诱惑也在情理之中。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美丽的轮廓就会出现,是那样的栩栩如生,是那样的活灵活现,逼真的叫我寝食难安,无法入眠,我多少次努力的闭上眼,想睡觉,都是一事无成,仿佛她就在我的身边,那样的依偎和缠绵,原来爱上一个人有时就是这样,是没有什么理由的,就是一味的爱,爱下去,我们如胶似漆的恋上了。
一天晚上,18号厂房外面的小路上没啥行人,路灯也少,而且就这稀少的路灯还是坏的多,四周显得安静。远远的黑色的柏油路尽头,有水晶般的星星次第亮起。我看着夜幕下的小怡的身影恰似一副剪纸,爱就意味着一种守护与指引,我们是彼此的天使,因为在我们灵魂深处有着最紧密的契合。
我走了上去,从身后猛地抱住她,风从树林间的缝隙里徐徐地吹来,吹在我的背上,也吹在她的肩上。她仍就是先前的姿势,但她迅速转了个身,抱住我开始亲,那细细的脖子垂下来耸拉在我背上,硌得我都生疼了,那天她的手捧着我的脸,我忽然笑了,笑得很不怀好意,用自己的嘴重重封住了她的嘴。小怡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不知为何,我的心底升起了一丝柔情。
小怡涨红的脸有一种爱的吸引力,我蠢蠢浮动的春心,慢慢被她的目光融化了。对于小怡,我天然地抱有好感,我痴情的看着她,伸出小手摸着她吻过的脸颊,很满足的笑了笑,她的脸更红了。
我们每天都是那么的幸福和陶醉,仿佛自己置身于最幸福之中,不能自拔,我彻底真的忘不了那个美丽迷人的时辰,更无法忘记那荡情迷人的夜。是她的美叫他神魂颠倒的想,是她的单纯叫我彻夜难眠的思。
如霜般的月光倾泻在厂区的小道上,但终究无法驱散无孔不入的黑暗。第二天早晨醒来,我就感觉到了异样,她要调回了老家沈阳。她走的时候,哭了,很失望的看了看我,我从未见过她生气,看她那样子要多委屈也多委屈,好沮丧的相思,好无助的想法,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惨淡无意义,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失望是我没有阻止她的调离。
但现在,一切都变成了美丽的回忆,我止不住自己的想,在撕心裂肺的想着她,心里那种恋恋不舍的感觉还在犹存,虽然小怡走了这么多年,而我每时每刻无不在想她,她的美叫我怎能忘记,她的温存叫我怎能忘记。
今天,重回老龙坝,我才发现她在我的心中从未离去,此时正是阳春三月的季节,老龙坝的土地上,棵棵桃树争奇斗艳,红的如朝霞,顾盼传情,白的如轻纱,如梦如幻,粉的似婴儿的肌肤,纯净无瑕,发出熠熠生辉的银白色,越发凄清冷艳,然而它只要一接触到我的目光,便随即呈现娇艳欲滴的鲜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