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到这样一场樱花雨
我们看到这样一场樱花雨
在春天,迎合着雷霆风雨宠幸这人间
透过夜色舔舐失眠者的伤口,哄睡聒噪与不安
终于,在黎明来临前,用一场涅槃的化生
为人间勾勒好盛世难觅的妆容
我们看到这样一场樱花雨
疯狂而节制地穿梭在人们眼前
甚至在人们脚下。当她们得到浪漫的
短暂虚名,也从此在人们心中遭到通缉
最后,人们将它她们的后代囚于景而游于众
有关于樱花雨的品质,我们不得而知
不过是,在任何角落,任何场面中
一旦闭眼,樱花雨便撒落在我们无边的
空白之中,像是罗曼蒂克的子孙满堂
我们看到这样一场樱花雨,那时早已饥渴千年
樱花雨携妆登堂时,飘落在我们稳立的肩桥
娇羞的面容泛满脸颊儿,谁与婚配?
迟来的人儿赶不上她爱怒的性子,唯有初夏
她钻进了初夏的春宵,悄无声息地受孕结果
人们爱她像爱自己的初恋。樱花雨转身已过
每个新逝物酿造的酒,正浓
年月只允许黄昏抢占儿时的记忆
篱墙碎裂、坍塌。不堪的躯体散成骨块
倚着坡埂垒成童年的坟墓与滑梯
夕阳倚着山峦似的木仗,颤巍爬向那
仅存的,风化的白岩山后。傍晚前
挂在天上的海,倒映着一面篱墙的残垣
篱墙前后,阴阳各半,黄土一半天空一半
一半黄土隐在父母的身后,无声嵌入肉骨
一半蓝天藏在孩子们的夜色背后
每当月亮驱逐黑夜,天明便反复到来
什么年岁,那块篱墙的坟冢便成了
露天庭院。什么时候,就这样凝望着我们
熟悉的身影各自离乡又陌生地回来
记忆如旧伤,每个新逝物酿造的酒,正浓
一场葬礼和一场婚礼
——给P
我们的过去,无人挖掘,早已被灰色覆盖
只蜷缩地安眠在那些泛黄脆薄的纸页中
一字一行尚有余温。苍天泪目的一日
我能够捧着它们,捧着你鲜活的无形气息
寸行在细雨蒙蒙的泥泞中
沉重感生痛,撕扯着一双腐朽的膝盖
就快断裂。终于我敢前来哭灵
迟到三十年参加你的葬礼
三十年前的今天,仍旧是细雨蒙蒙
只恨雾,太浓。将我的身影和天空
封锁在北国他乡,毫无音讯
为了奠祭这场迟来的葬礼,我只身一人
试图用膝盖叩响地狱之门,但我只能
跪在这野草纵横的坟茔前,面对群山宣告
这一生遗漏的婚礼誓词:我守候着你
多么荒诞呵。南方的晚冬积雪已碎
我用火柴划燃这半干半湿的我们的故事
一半赠我们,一半赠破土新生的山野芬芳
来年晚冬,它们会守护我们厮守的坟墓
会献给我们的每个结婚纪念日以无尽的春光
有关于他
他要听听海浪的声音,吹吹山间的夜风
要在路上种满各种闻所未闻的花草
要在曲径通幽处筑建一个木屋和园子
做个农夫,养一些羔羊和马匹,连同
自己和村妇生下的儿女
他不要匆匆经过这春夏与秋冬
落叶嵌在泛黄的面容里,风雪浸白了发丝
他会在夜色中披戴乌纱逃离何处呢
寻一座孤岛,把世人囚禁起来
从清晨开始辨认每一种先前未知的花草
辨认它们的模样和熟悉它们的名字与意味
直到目送黄昏将人们再一次吞噬
才翻出那些凌乱不堪的诗篇
从零碎的诗句入手,他要让黑夜锻造出一种
属于黑夜的太阳,要让黑夜同他
一起推敲这人间的疑团,并试图在诗句中
找出一把哲学的钥匙,从不抬头也不正视
有关于他,无人问津,毫无音讯
山海会有决堤的一天么?冲垮栖居之地
那些肮脏与未知注定要沉入大海的坟冢
没有边际也没有声音。像是他的影子里
埋葬了灰烬似的一个人间,无边
更无声息与形状。他已离开这个村庄很久
有关于他,无人打听,再无消息
狂风席卷我们野合的消息
别无他求,许我做时间的主人,放慢她的脚步
摊开一张白净的画纸,删除她脸上纵横的沟壑
或者这些动作都不必有,不必打断她的琴声
许她的心站在这琴弦上伴着每个音符歌舞
小憩之余,也不忘让回眸赠我一瓢饮
路途遥远,这些多余的日子要连根拔起
三千六百五十个,一个不留
尽管有朝一日,狂风席卷我们野合的消息
在四海泛滥。山河也将为我们大摆宴席
玻璃窗里,另一个我在瞳孔中失温
每个夜色都在撞响我内心深处的晨钟
只见那些思绪中沉睡的鸟儿群起飞散
惊动我脉搏里平静的原始森林,地动山摇
将我无数次推向阳台的玻璃窗前,忏悔
还要洞察所能看见的秋毫,不容疲惫
更不容在一块清醒的玻璃窗前喘口粗气
眼前的通透究竟是什么?是天空还是大海
是地狱还是天堂?哦,是万物的法官啊
前后押着两个我,模样相同,唯独
玻璃窗里,另一个我在瞳孔中失温
看车如流水马如龙被夜色拦截在途中
听魑魅魍魉的幽歌被封锁在窗子以外
你该用什么交换我失去的自由和泄露的秘密
我试图冲破这面玻璃,从冬天等到夏天
反反复复。时至如今,如何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