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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正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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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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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听雪

静夜听雪

沈正东

寒风肆虐方过,窗外黑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独坐窗前,静待这无聊长夜的消逝。多日来的琐碎烦事,搅得我毫无睡意,皆在脑中一闪一没,纷扰袭过。山野俱寂,在这等阴冷天气,没有行人远足,就连一向在路边欢笑闹腾的孩童也俱失踪影,约略早已上床睡觉了。偶闻几声犬吠,许是山风掠过枯枝惊扰了它的清梦,不期然愤怒地抱怨起来。

心绪渐趋平静,张臂仰头,深深呼吸,胸间烦闷仿若已然趋走,不禁哑然失笑。就这些鸡零狗碎,本该“何足挂齿”,怎值得我忧烦心神?刹那间,天地变大,豁然开朗,反倒自嘲而乐。抬腕看表,子夜时辰,该是休憩光景了。

一阵沙沙声突然传进耳中,如筛下细微沙砾纷落,又似水浪翻涌。一时起,再时弱,近乎消祢,而瞬间又起一片。是下雪么?我轻开窗口,冷风飕飕而入,刺得两颊生疼,且举目四望,却并无任何发现。随即关窗,凝神细听,只觉水浪翻涌,后浪扑击前浪,一浪才去后浪又至。心下疑虑油然而生,大略是听错了,外面仿佛并未变白;又或是灯下黑之故,房内过明,窗外也的确是看不清楚;又或许是朔风削过其他什么物件发出声响,也未可知。总无确定,这反激起好奇之心,偏要再探个究竟。是细雨纷落,绵密无隙么?不会,寒冬季节,何来细雨?是漫天黄沙,笼罩了山野村落么?不会,冬月时候,又何来黄沙?那算来定是雪了,是那细微的雪粒,从天而降,大抵在空中漂浮太久,怀着奔向用武之地的期待和憧憬,急切地扑向大地,释放着心中的激情。

明日该有“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美了,我想。倏然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儿时那雪中畅玩的画面,堆雪人,打雪仗,滑雪坡,滚雪球。那种岁月是何等无忧无虑,而又让人何等留恋啊。无拘无束自由的生活让曾经懵懂的儿童不觉之间已然长大。

仿佛有盏茶时候没有任何动静了,我不由收起胡思乱想,屏气凝神,仔细聆听起来。枯枝断落,格外明晰。大概雪大起来了,耳朵中辩识不清的“扑扑”之声,从遥远天边掠过耳际,间杂着不知名飞鸟扑扇翅膀飞过田间的声响。推窗探头,借着这房内灯光,清晰可见房外四野一片洁白。鹅毛般雪花密麻如织,充斥在朦胧空间,如同无数蝴蝶漫天飞舞,翩翩而落,又似万千羽扇飘飞盘旋,席地而眠。雪落而风静,层叠蓬松,不觉间大地已经批上素装,浑然一片,纯然一片。这些洁白精灵用自己壮实的身体包裹了一切,无论是苍松翠竹,还是枯枝烂叶,无论是黄土黑地,还是怪石腐水,全都被它包容吞纳,它用自己全部身心,扫除一切污垢,荡涤一切黑暗,创造出一个纯净的天地。他义无返顾的扑到大地怀抱,决然奉献所有,把改造的希冀用无畏的果敢来迸裂成真,创造出自己来于世间的价值。冥冥之中,我仿佛感到无数蝇虫的哀鸣,正咒骂寒雪让他们不能在人间寻欢作乐,又依稀感到病菌的溃逃。正埋怨寒雪让他们无法在人间繁衍生息,又分明的意识到明春的小麦油菜,会让农民的心荡起幸福的涟漪。

清晨的阳光透窗而入,亮开我的双眼。房外那个银白世界,坦然地迎接着阳光的洗礼。屋檐滴落的冰雪溶水,滴答如钟,提醒着人们这场雪就要退出舞台了,该它融入大地回归自然了。我想,寒雪无惧于走向终结,它曾经欢快过,辉煌过,奉献过,已是了无遗憾了。蓦然间,我惊觉到,人之一生与其何等相似,童年健康成长,壮年奋斗拼搏,暮年从容西去,曾经的欢快忧愁、虚名浮利都如过眼云烟,在一掊黄土中了无踪迹,但奋斗的血雨繁衍了后人拼搏的源泉,却铭记于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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