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沈正东
我坐在书桌前,隔窗望向外面,这是我前期生活的嗜好。心烦意乱,焦虑常伴,我想静静心。
我看见了秋天的姗姗迟来。整个夏天,骄阳似火,燥热着身体,也燥热着心情。忙碌奔波在家与单位的悠长的水泥路上;经常有七八个整洁高雅的人,指使着忙乱而卑微的一个我。这是近一年多的生活常态的缩影。难得可以安静独坐,我慵懒地支肘斜托着腮,眼神游离在窗外。那个小孩在墙角捡拾在手的菊花白,又被抛飞在空中无奈地随风而逝;那个黄裙姑娘肩头落下的枫叶红,留恋着不忍离去。我蓦然才惊觉,秋天居然到了。
我欣赏过某人的精彩表演。那个一脸横肉而不足一米高的小胖墩,正把香蕉皮潇洒地飘飞在进入单位的路中央,同行的还有王寡妇的小二子。片刻之后,某人来寻找爱子胖墩吃午饭,竟然好巧不巧地踩在香蕉皮上,那个姿势实在太尴尬!某人似乎很是气愤,嘴里似乎在不断问候什么。等胖墩跑出来,父子亲昵地说着什么。吃惊的一幕出现,某人揪着小二子的耳朵扬长而去。可能有误会,我想抽空和某人聊聊。但下午的烦闷尚存余威,某人就专门找到我,说那小二子简直毫无教养,乱扔香蕉皮,害他摔坏了腿神经。我细述了亲眼见到的事情始末,但某人绝然不信,他信誓旦旦地说胖墩从来没有说过谎。我找个理由送走他,却也不免心中腹诽几句,有你的言传身教,胖墩好像也出师了。
我数过对面小河上空飞来飞去的白鹭。其实也就两只而已,即便感觉它们老是从目光尽头翩翩而来悠然而去,但我就是可以清楚地知道,就是那一对,那缠绵在蓝天白云下、惬意在清风徐拂中的一对白鹭。可它们一趟又一趟地,未免太过于无聊!我也知道,无聊的远不止那对白鹭。
我见识过那个人的冷漠。四五岁的小羊角辫,跑得快了,踩在石子上,横在地上哇哇乱叫。那个中年男人正从旁边施施然走过,皱着眉毛,斜视一眼,漠然不理,依旧从容而远。只是无事罢了,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跑了过去,只不过拉起了她给她擦了点红花油,仅仅如此而已。孩子礼貌地向我致谢,我却逃跑如飞。只因为有点不忍心,也没做到什么,惶恐。至于其他,真没那个心情。
我惊悚于一次残酷的战斗。电线杆下,男女二人上演全武行。男人差了一点就把女人推下了护栏,在那刹那,我不禁叫出声来。女人也很剽悍,抢过男人的摩托车钥匙直接扔下河潭,干脆利落。两人推来搡去,歇斯底里,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我嫌吵闹,又不见其他路人劝解,冲过去,拉开他们互相紧攥的手。男人脸庞红印鲜艳,女人衣衫破损赤脚而立。我不是法官,无意纠结他们透露的破事儿,就电话喊来了村警。说实话,若眼睁睁看着有人被打伤,倒是过不去自己的良心。
很难得,我有了五个新来的同事。热情如火,不惜体力,和我一起收拾起这个濒临倒闭的地方。我们规划着美好的未来,我们按计划做着一件又一件很小很实在的事情,我们真切地表态要互相扶持互相成全,我们在劳累中快乐,在快乐中进步。
独坐窗前的闲适也久违了。抽空,再斜倚身体,目视窗外,回顾一下曾经的故事。但是,一幕又一幕的剧情,就在这个窗外,就在这个视野里,自然的毫无痕迹的上演了。
我听见了莫名其妙的歌。那个在父亲背上的女孩儿,头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很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一只小手环抱着父亲的颈脖,另一只拍打着父亲的肩膀,嘴里咿咿呀呀地独自沉醉地唱着;那个背负着女孩的父亲,脚步轻缓地走着,身体不曾一丝晃动。我欣赏着女孩的歌声,哪怕我根本没有听清楚一句;但我听懂了,那种令她陶醉的感觉、也令我陶醉的感觉!
我朦胧地懂得她欢快吟唱的理由,清晰地找到自己心里甜甜的源头。
我看到很多温馨的画面。穿着肥大义警衣服的姑娘,在大声督促来往人群要带好口罩,西风下飘动着几绺长发,美丽的姿态惹人赞叹;弯下腰给孩子系鞋带的年轻面容,在朝阳灿烂霞光的映照下,是那样的温柔;夕阳衔山,残阳余晖,相互搀扶在马路慢慢散步的老夫妇,渐行渐远成意蕴深远的国画。
于是,我钟情于这方斗室。无论遇到凄雨冷风,如何心寒欲碎,还是遇到暖阳春花,如何心动欲醉,我都想静坐于此,悠然品尝,渐趋淡然。再沉静地看着窗外,把那些发生的曾经,沉淀在记忆深处。
2022年11月10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