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之道

年少时最喜欢的事，就是随着大人到亲戚家做客。按照往常，奶奶喜欢带着孙辈们到她永春娘家、堂姑姥或姑姑家去待一段时间。我妈老家虽在遥远的四川，但当时她介绍娘家的侄子侄女们来福建砖窑工作，她一到农闲则喜欢带着儿女们去表哥表姐们做工的地方拜访，大学暑假也曾带着我和小弟回四川娘家。逢到传统节日佛旦，还可以到亲戚家吃一顿丰盛的晚饭，我就曾跟随邻居同龄姐妹下课后到她阿姨家蹭饭过，由于没有事先告知，让大人着急忙慌地找过来，还以为走丢了，为此还挨了训。较短时间的拜访是同村红白喜事的吃饭，也算做客。曾记得亲戚两姐妹出嫁，我和其他大人作为女方的陪客一起跟过去，不仅见识到整个闽南嫁娶过程，还能拿到红包。

到离家远的地方上门做客，一般会过夜待的时间比较久，大人有自己的交情顾虑，然而小孩只管吃喝玩乐。要是胆大的话，还可以索要水果和甜点吃，主人一般都会满足小孩，尽到东道主情谊。做客最开心的莫不是，不仅可以穿着漂亮的衣服，不用干活，而且可以到外乡见见世面。主人一般会特地准备丰盛的餐食，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非常珍贵。去奶奶永春娘家可以和主人家的小孩一起到处玩，一起看电视，暑假期间还看过好多集恐怖的僵尸片。堂姑佬家厕所上方有颗红心番石榴，那味道我还犹记在心。一开始去姑姑家，奶奶会挑着番薯等农作物，带着我们走小路，走了将近两小时才到，快到了还要坐小船，等到河上修了桥才不坐船。后来公交车和摩托车盛行时才从走路改为坐车。当然也记得姑姑婆家的那颗杨桃树，一边朝阳是甜的，一边背阴是酸的，表妹们还会特地采摘甜的给我吃。去四川时，也曾吃过二舅从门前鱼塘捞出本来准备过年用的鱼煮的鱼汤，由于只是用南瓜叶和玉米喂养，那鲜甜的滋味令我唇齿留香。作为客人时，除了美食之外，要是被招待游玩就更兴奋了，有时还能给买玩具，有时还会到游乐场玩，现在想来都是童年最愉快的记忆。

长大以后，就不爱做客了。一来不如家里自在，作为大人会被要求规矩地端坐行事，二来再也不如小时霍得开面子，总觉得要带点礼物上门。金屋银屋不如家里的草窝，长大以后再也找不到以前做客的乐趣，除了短暂的吃饭拜访，总想着快点回家，很少去别人家待上一段时间了。

做客之事有来有往，亲戚们也会到我家做客，我们也都回报以热情。小学期间，四川家表哥表姐们会被邀请到我家过中秋，我爸妈也会特地煮好吃的饭菜招待他们，他们由于尊重闽南传统习俗，还会带鞭炮来放，客人还未到爆竹声先到，为此还被伯父家戏笑太懂礼节。姑姑每年会带她家三个孩子过来，我们作为小孩也会一起玩耍。逢佛旦就提前邀请客人，要是客人来得多了，能摆上两三桌，都是值得炫耀的。我还记得同村的姨姥家，我们一直有来往。佛旦时会互相请客，平时我们家还会拿自家种的疏菜给她家。直到姨姥逝世后一两年，我们还会去她晚辈家做客，可是她的晚辈却不再来了，之后我们也不好意思去吃饭了，两家的交情慢慢地就断了来往。亲情的往来都是来源于愿意互相攀缘，一旦有人客气了，交情自然也就淡了。

亲戚家的应酬，主要靠互相上门做客来维持。当然大人和小孩的做客之道也不同，大人为了延续情感，小孩则无忧无虑，自然只会觉得乐趣十足。每个人都曾经作为客人，被主人热情招待过；也会作为主人，尽情地招待着客人，这才是人生真实的交际之一，在为人待人中传达着深厚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