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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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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喇蛄

头条上说,在乡下小河里,发现了绝迹已久的蝲蛄,两个年轻人站在河水里,举着刚刚捉到的战利品,在镜头前炫耀……

忽然就觉得,画面怎么这么熟悉,那两个举着蝲蛄的年轻人渐渐模糊,变成了几个光着上身穿着裤衩的小屁孩。

五十多年前,我只有八九岁,当时城里闹得厉害,为了躲避危险,父母把我送到了乡下舅舅家里。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城市来到农村,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舅舅家养条大黄狗,刚去的时候,凶巴巴的对我吼,第二天再见面,温顺的像只小猫,对我摇着尾巴。舅舅家烧的是那种大灶,灶上的铁锅漆黑乌亮,灶下烧的是劈柴柈子,干树枝都没人要,锅台上下总有我们吃不完的好贺儿。铁锅里煮着苞米、地瓜、茄子,灶坑里烤着土豆、松塔,山核桃。特别是松塔,被炭火烤的冒油,油滴滴在炭火上,兹啦一声冒出火光,火灭了,从炭灰里扒拉出松塔,往地上一摔,松籽便跳了出来,放进嘴里咬开,一股香气顺着鼻孔冒出来……

最难忘的还是表哥带着我们捉蝲蛄。

舅舅家门前有条小溪,逆水上行几里地,是一个小小的瀑布,山水从石崖上流下来形成了这条小溪。小溪不宽,几步就可以趟过去,溪水很浅,没不过膝盖,水下各色的石头清晰可见,有白色的,赭色的,青色的,也有的布满花纹,我们要捉的蝲蛄就藏在石头下面。表哥赤脚站在水里,猫着腰,右手轻轻地放在石头旁,左手做好捕捉的准备,突然翻开石块,一只蝲蛄伏在那里,没等反应过来,便被表哥按住,然后掐着它的脖子从水中提溜出来。这是大家最高兴的时刻,我们几个小孩欢呼着往上凑,蝲蛄在表哥的手里张牙舞爪,大大的钳子在空中不停的划拉,划拉一会儿,或许是累了,或许是觉得逃跑无望,便放下钳子,任人摆布。表哥抓完这个,再轻手轻脚的走向下一块石头,准备捕捉下一个。装蝲蛄的口袋也很简陋,一只旧套袖,一边用麻绳扎紧,另一边留着做袋口,蝲蛄装进去以后,袋口用石头压住,放在河边的草地上。我或在河边玩耍,或学着表哥的样子,在小溪里捉蝲蛄,不过在我的记忆里,自己从未捉到过一只蝲蛄。有时,我们也会用石头和烂泥在小溪上筑一道水坝,把溪水憋住,让水面升高,大家光着屁股在里面洗澡。洗得尽兴,顾不上放在草地上的口袋,不知什么时候,袋子开了,捉来的蝲蛄都逃走了,只有几条湿漉漉的小鱼在口袋里挣扎。

晚上,是我们享受美味的时刻,舅妈把我们捉来的蝲蛄和小鱼放在盆里,用井水冲洗几遍,直接下锅清炒,油开了,放进葱花和洗好的蝲蛄、小鱼,一股鲜香扑鼻而来,开始蝲蛄还在锅里挣扎,一会儿便没了声息,身子也慢慢红润起来,最后,一盘大铁锅炒蝲蛄端上桌子,我们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现在想起来还直流口水。

后来,舅舅、舅妈相继离世,我们这些当年的孩子也都长大,除了逢年过节走动一下,平时已很少来往。五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那条小溪还在不在,不知小溪里的蝲蛄有没有绝迹,或者已经绝迹了现在有没有恢复,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找个时间去一趟乡下,去看看我们孩提时捉蝲蛄和光着屁股洗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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