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

国庆这两天匆匆去成都出了趟差，因为是黄金周，所以返程时车票一如既往的极度难买，无奈之下只好买了张K字头的车票，且只买到了襄阳，打算上车后再补后半程到北京的票。车程要29个小时，一天两夜，好在到襄阳这段买的是硬卧，尚可躺着睡一觉。上车时已近凌晨，到了补票处人实在太多，我便直接回了车厢昏昏入睡了。

因为是上铺，所以睡的并不踏实，早早便起了。洗漱完毕，此时车厢里大都还在梦乡。我戴上耳机，坐在过道的折椅上，随意听着歌，翻看上车前买的文学杂志，倦时看看窗外不断远去景色。我在火车上向来很少吃东西，没有了饭点的袭扰，不觉便到了下午5点，此时襄阳早已过了。腹中的空寂让我收拾了行李前往餐车，但也不知是否是真的饿了，只因我本就打算早早去餐车找个座位，好歹坐着熬过今晚。

此时餐车寥寥坐着数人，我寻了个无人的空桌放了行李。补票车厢紧挨餐车，我补完票回来靠窗坐下，这时一个小伙子从对面走来，四周扫了一下，便与我同桌坐在了对面。他玩看着手机，我则仍旧听歌看书。餐车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列车员也开始忙碌起来，催促餐车里的乘客点餐，否则就得让位给需要用餐的乘客，并且提醒用餐结束后也得让位，因为乘客用餐时段之后便是列车员们的休息用餐时间了。乘客们陆续点餐，我与对座的小伙子也都点了餐，他要了份盒饭，我则点了份套餐，慢慢吃着耗时间。期间又有一男一女两个年青人寻着空位与我们同桌而坐，此时四人打了个招呼，互相询问了一番，目的也都相同，且看着年龄都相差不多，心中便都没了芥蒂，一起攀谈起来。为了避免列车员请我们让位，后来他俩也都点了餐，我则一直慢慢地吃着。

来餐车吃饭的乘客越来越多，有吃完立刻就走的，也有迟迟未走聊天的，可是餐车连接处已经排起了队。此时列车员不得不请部分用完餐的乘客离开，离开的乘客有的懊恼，有的无奈不舍，有的不免发生了一些口角，这也勿怪，都是为了这有限的餐车座位，而没有买到座位和卧铺的人又实在太多。终于有了座位的人不免心中窃喜而露于色，我的心里也掠过一丝庆幸和羞惭，不过最终都是要离开的，或早或晚，只要时间一到。我们四人聊的甚好，相互加了微信，也大概告知了相互的职业。我对座的小伙子叫Joker，本名梁昊，东北人，家在成都，是做建材销售的，这次是去邯郸出差，后来的两位是河南的，都在北京工作，男的叫张祖志，是名老师，女的叫郭淑利，大概是做销售的。我们已经相熟，便商议稍后仍然坐在一起。

列车员用餐时间终于到了，我们是最后才离开座席的，因为我们这桌是晚上预留给列车员的，所以离开时我们挑了个似乎无人关注的空桌先把行李放在了桌椅下以示此座有人，并且未敢远离，而是站在座位最近处等着，等着那有限所以宝贵的座位，以便列车员用完餐后能最快获得座位。列车员对此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也深表体谅，所以用餐都很快。结果吗，正如我们预想的那样，我们顺利地坐在了预先放着行李的座位处。很快餐车的座席就满员了，列车员开始出售餐车夜间休闲茶座，并要求没有座位乘客退出餐车。已经坐下的乘客自然都很配合，没有抢得座位的则有些不情愿，因为餐车外的车厢已无立足之地了，这里虽无座位，但因还有空间，所以还算一方乐土，因此难免一番激烈地唇枪舌战。餐车里噪杂许久，列车员也动了肝火心中很是不快，几个年青人最终则在继续高声不满中愤愤而去，而其他人也只能无奈又不舍地缓缓退至餐车尾部，餐车又重回平和。

此时才9点多一些，梁昊是零晨30分左右到站，我们三人是第二天早上5点半到终点站北京，时间尚早。几名列车员分发完茶座供应的食品和茶水后在吧台附近休息聊天，乘客们各自休息，看到有两桌乘客为消磨时间已经玩起了扑克，我们便也买了一副，小郭不玩，祖志便将他的平板借给了小郭玩，我们三人则计分玩起了斗地主打发时间。我们玩的高兴，时间自然也过的飞快。

不知何时站在餐车过道的乘客又多了起来，抬头看表，已经11点半了。我们又玩了几把，最终以微小比分结束了游戏，因为梁昊快要到站了。时间就是这样忽快忽慢，快时让人不舍又无法挽留，慢时让人煎熬似一切冻结，丝毫不由人。到了邯郸站梁昊与我们道别后便下车离开了，火车则继续向着前方驰去。

梁昊下车后，和我原来同在硬卧车厢的一对年青情侣买茶座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此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也确实都累了，小郭斜靠着车窗休息，祖志在玩平板，那对情侣甜蜜地聊着天，车厢里大都在勉强地休息。也许是长期工作习惯的原因，我此刻倒全无困意，只好又开始听歌看书，但全然看不进去，只得挑些格言和小幽默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好不容易挨到了两点，此时仍无倦意，看来断然是无法睡觉了。祖志爬在桌上已经睡着了，平板仍然开着，小郭虽然辗转几次但一直睡着。对座的情侣也已睡着，男的对着过道坐着弯着腰打盹，女友则抱着他爬在他的背上睡觉，脸上的困倦中闪着一丝幸福。和我隔着过道的这桌看样子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10岁左右的儿子与一名车上认识的中年妇女，丈夫靠在座椅上睡觉，妻子为了让孩子能睡好便让孩子占着整个座位躺着睡，自己则勉强坐在座位边上防止孩子掉下来，一边与那中年妇女聊天，一边还得把时常滑到边上孩子往座椅上拉一拉。靠近吧台处，一位少妇抱着不满一岁孩子轻轻来回踱着，孩子晚上睡不踏实不时闹腾，她与老公也只能轮换着哄小孩，另一人方可坐下稍微休息一下。车厢里除了几个睡不着在玩着手机的，其他人则以各种勉强舒适的睡姿睡着，过道地上也坐着不少人借靠着椅背睡觉。车厢里安静极了，除了火车行进和偶而晃动发出声响。回头看着硬座车厢的方向，人依旧很多，车厢连接处也是满满的，不过也很静，大多在休息，座椅上也是各种睡姿，没有座位的则有站着的、有席地而坐的、有坐在自己行李箱上的，也有自带小凳的，有睡着的、有打盹的、有发呆的，也有和我一样睡不着的。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目的地是哪？是出来旅游的，还是准备上班的？是独自一人，还是和亲朋一起？是啊，谁知道呢！我的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感慨。脑子里不断地在胡思乱想，不知不觉我也睡着了。

随着一段清晰的广播，车厢里瞬时躁动起来，终点站北京西站到了。列车进站，乘客们顺序下车，我随着下到站台，左右望去站台上已是一片人海。此时已顾不上等候祖志和小郭了，人流推着我往地道口方向缓缓挪动。在出站口时我们照了一面，不过很快便走散了，回想起来竟忘记道声再见。看着来来往往一个个急匆匆的身影，想着这一路的旅途，有上车的，有下车的，有相遇，有离别，有温馨，有孤寂，有欢愉，有不快，最终都成过往，留存于记忆，人来人往虽互不知所往，但都是一道前进的身影。我拿起行李，也开始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