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牧场
杨仕佼
总是向往,有一片辽阔的草原。
空旷,辽阔,水草茂盛,策骏马一路奔狂,唤牛羊引吭高歌。
那儿住着一个淡看红尘的女子,就在这片清澈又高高的草原上,一袭红裳,任时光驰骋,她在岁月徜徉。
牛羊壮美,草原上有苍鹰翻飞,她张开翅膀,想要将这样恣意的日子揽入怀中,用同样高亢的曲子,唤醒渴望的雄壮,她张开怀抱,就让这草原披上了淡淡的霞光。
女人沐浴在温柔的霞光里,这一片天空也是惬意的,柔和的。
牧笛悠悠,风声激荡,蝉鸣,马蹄,秋高气爽,白云高远。
兀自勾勒出一个不一样的秋天。
远方的毡房外有一些牧草开始结出穗粒,她们越成熟,越低垂,越低垂,越忠于内心所向。
这是一个美好的秋天,一个美好的姑娘在美好的日子,爱着一片美好的牧场。
她等他归来。
这儿,就是远方。
之二 光 影
大雨洗涤后的街头,午后阳光温暖。
风吹皱水面,波光粼粼,空落落的街头,闪过一袭碎花长裙,仿佛是这个季节的征候。
碎花长裙忽近忽远,恍若海市蜃楼中的剪影再现,空气中夹杂着的淡淡芳芬,间有蜂腰、削长的玉腿若隐若现,阳光从布匹的缝隙里窜出来,渲染着这样淡淡的光景。
这里曾是一片荒芜,长满碎石、杂草和泥土,间或偶尔的一抹玫瑰刺,也总是瘦骨嶙峋,羞怯到花蕊低垂快要触到尘埃的样子。狗尾草还残留在石头的缝隙里,石头上是风得半干的褴褛,一些残旧的农具,就那样孤零零的裸露在泥土上,仿佛诉说着远去的鼓角争鸣。再远一点,起了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有水鸟慵懒地在电线杆上梳理乌黑的羽毛。
碎花长裙,掠过这个安静的午后。
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兀自在烂尾楼上张望,仿佛他看尽了这个城市的前世今生,几乎摧毁殆尽的农舍,已经听不到狗吠,干涸的烟囱再也燃不起半缕炊烟,他有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写满了倦怠,他就地躺下来,想要忘记城市和乡村的无数次拉锯。
碎花长裙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从眼睑渗出的两行清泪,是他想起走失的,若干年前曾相依为命的姐姐,如今这个偌大而又嘈杂的城市,又有谁愿意听,一个半痴半傻的少年喃喃自语的故事?
他以虚弱的手掌,拭去混浊的泪水。
依稀望一眼已然模糊的碎花长裙,倦意袭上来,梦里泛起许多清晰了又渐渐模糊的陈年往事。时过境迁,已经不再关乎苦涩。
仁慈的神,碎花长裙回首,是一张俊俏的,已渐渐模糊的脸。
越来越远,渐渐地就淡化成了一个斑驳的、模糊的光影……
之三 十月
秋夜如水,在寂寥里浣洗铅华。
一次次涤荡孤独。旧书包只剩下个影子。
华发丛生,盛满这浮躁的异乡暗夜。
彷徨纠缠着希望,倾泻了整个天幕,然后把自己湮没于岁月的洪流中,在喧嚣而又寂静的异乡,盛放着躁动的灵魂,一支烟胶着的青春,如遥远的那些星火,闪闪烁烁,一声遥远的叹息,仿佛自幽暗的星体,俯视人间,也凝视自己,岁月,已经凝结成了石头,然而在内里,还有无数个可能,总在左冲右突。
窗外是遥不可及的霓虹,和偶尔闪过的一丝星光。
这寂寞,想要刺破苍穹。
只有乡愁的悸动,还在指向秋夜。
那纯洁,容不得半点亵渎,只听到遥远的旷野,一缕熟悉的短笛声起。
心忽地就疼了……如水的长夜,在秋风中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