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一起走过的山水

那些年,一起走过的山水

——古龙峡漂流记

序：

应该说并不喜欢与同事一起去旅行——那会让我觉得，仿佛是工作的延续，但这次的旅程除外——抛却了工作的种种，卸一身所负，那样共同的亲近山水，轻装简从，只为一起去看的风景……

一、行前心绪

其实早在一周之前，已然收到行程清单了，可直到出发的前夜，内心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呢，说真的，对于中国如今的山水旅行，向来是不抱信心的——试想在今天的鹏城，哪里还寻找得到半缕青山净水的影子？

由了这样的心绪，在南粤，大抵对看山看水的安排，多少是有些怀疑的。

在互联网上搜索了目标地址相关的介绍，“天然河道，依山取势，自然原始，浑然天成，巨大的落差和陡峭的河床，以及河道两岸千泉百瀑的绝美风光，赋予了古龙峡极限漂流奔放汹涌、虎啸龙腾、狂野豪迈的阳刚之美。”其间有峡谷的照片赫然在列，那高山密林，参天古木，藤蔓相牵的境像，一下子就让心思回到了房陵故乡，其实有好多处，与故里尹吉甫镇内的溪流和密林，是那样地如出一辙，冥冥之中，仿若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样看来，一定是要去走一走的。

倘若真真失望了这一程的风景——那就权且当是寻根——找一份回味房陵的情由。

二、从出发到抵达

从清远到房陵，一夜的辗转，其实并没有睡好。

清晨电话如约而至，登上巴士的时候，我看到随行的有小小的孩子，他很勇敢，接过麦克的时候，他就咿咿呀呀的唱歌，但具体唱了些什么，却浑然没有知觉。导游接下来淡淡的煽情，再三的称那里的山水如何的崎岖转折，那里的治安可以让我们如何的放心，那里的麻鸡是怎样的美味闻名……

窗外的阳光正盛，偶尔闪过的农田让我们加倍的感觉到亲近新鲜，有多久，我们没有这样给心灵放个假期？有多久，我们远离了曾经无比熟悉的农田？有多久，我们已然远离了曾挚爱过的泥土？有多久，我们在钢筋混泥土的建筑里，那样迷失了灵魂？！

戈瑞娅一直很安静，轻轻的推一推她“在想什么呢？”“我只是在看，天边飘过的云……现在好像它离我们真的很近……”遥远的就想起，其实多年以前，我们都是山里的孩子，到如今，这一程的远离，让我们对山水的期许，几乎相思成疾，云有序，在城市里，我们的心却荒芜到无处安放。

这不是旅行，却是对心境和泥土回归的渴许。城市是漂泊的载体，列车疾驰呵，负游子奔向山水，城市的尽头，丛林深处，青草和尘埃才能够将俗世的伤痕抚慰。所有的旅行，其实所求的，莫过于心灵的回归。

三、清远麻鸡和淡水鱼

  当下中国的旅行，除了风景，莫过于对美食的渴望了。

导游说，于清远，除了山水，可以圈点的，也就剩下清远的麻鸡了，透过互联网，了解到清远的麻鸡大概可以概括为"一楔"、"二细"、三麻身"。"一楔"指母鸡体型象楔形，前扼紧凑，后躯圆大；"二细"指头细、脚细；"三麻身"指母鸡背羽面主要有麻黄、麻棕、麻褐三种颜色。

导游其实很擅侃，他开始一路溯源，讲到清远麻鸡之所以风靡的由来了，他说那一年——1972，那时候中国还比较的穷，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前夕，总理周恩来苦于无法好好招待，就下放了中南海的“御厨”全国搜罗美食，适逢一清远籍大厨中途告假还乡，乡里乡亲就宰了当地麻鸡为他接风，他一尝这鸡，顿时灵光一闪——回到北京时，极力推荐了清远麻鸡，于是那一年清远鸡享受了乘飞机直飞中南海的待遇，1972年周恩来总理就是用清远的麻鸡招待远道而来的美国客人的。席间尼克松问麻鸡为何如此美味，多数人翻译说此鸡实为未孵过小鸡的母鸡，但尼克松始终听不懂，于是总理告诉他——我们其实是吃了清远公鸡的未婚妻！

从此清远麻鸡声名鹊起，后来日本田中角荣首相访华时也慕名品尝清远鸡。

百闻不如一尝，这一天，午间餐桌上，白切麻鸡赫然在列，握箸浅拨，白切鸡的肉质幼嫩、表皮薄如蝉翼、骨细如丝、香软悠长，久嚼而不腻。其间尚有人抱怨这鸡的调味汁实在太淡，却不料餐桌在一轮的旋转之后，盘中早已空空如也……！

其实，鸡肉中的胆固醇含量是极高的。人体内的胆固醇增加，会加剧心脏病、脑血栓等心脑血管疾病的诱发几率，爱美食，更应该爱健康！怎么办？权衡利弊，那我们就吃鱼吧。

清蒸桂花鱼，鱼肉洁白刺少、细嫩鲜美，猎人说，这清远淡水伺出的桂花鱼，它富含蛋白质、脂肪、少量维生素、钙、镁、钾等微量元素，是极易消化的，既能补虚，又益脾胃，其实我知道，广东菜注重的是质和味，讲究清而不淡，鲜而不生，油而不腻。对于大多的北方人，粤系菜的感觉是太清淡，我跟猎人说，其实大家有所不知，如今流行的是，吃鱼不旦可以美容，还可以减肥……于是乎，餐桌再次高速旋转了起来，数轮之后，盛放桂花鱼的盘子，只余寥寥数根鱼骨了……

这是迄今为止，我所见的最匆匆的午餐，不过数分钟而已，饥肠辘辘的人们来去之间，一如风卷残云，之后便烟消云散，唯剩导游在临窗的一隅呼喊“等等……等等我……我的鸡……”

四、寄情山水

汽车攀上盘山公路，在迂回峻峭的山峦间穿梭，树枝数度拂过车身，听得到“嚓嚓啦啦”的声响，不远处，高冈上漫山遍野的竹林和松株，在依稀可辩的泉水映照下，苍翠欲滴。

烈日下的峡谷，于粤北茫茫的群山之中若隐若现，数丈之遥已然听到泉瀑飞泻的呼啸声响，那一年（公元1781年）诗人袁枚（清1716－1797）曾攀上此峡，并写下“云开古龙峡，浪腾万丈崖”、“浮云脚下踩，松涛景色殊”来形容古龙峡的壮美幽深。

仰视身后的山峦，这里的佳木葱茏、竹海清幽，闭上眼，深深的呼吸，清静而湿润沁入肺腑，我仿若又嗅到了房陵乡野的味道。

于这样美丽清悠的山山水水，更多的人只为顺流而下，寻溪间跌宕落差，战战兢兢，激流处，百转千回，从溪浪的峰顶到转折的谷端，快艇自高处跌落发出“嘭嘭”的巨响，只是瞬间，闭上眼，听得到如雷的心跳，耳畔是别人被惊悚以后的山呼和尖叫，此起彼伏，这一刻，所有的订单、客户和谈判，再也与你我无关，只为投入于刹那间全然释放后刺激的快感，沉浸在清甜凉爽的溪水里，忘却了所有——有时候，真正的快乐来的其实就那么简单。

可憎处，人流如织，橡皮的快艇接踵摩肩——在溪流里短暂的平缓里，快艇还没来得及转悠了个圈，你会看到，不断的有人像饺子似的，被上游的溪水给冲泻下来，随着快艇自溪峰跌落，浪花猛烈的冲打着脸庞和肌肤，胆小的女人已然哭个不休，你要说这已是最坏的？不！还有……

——一些汉子早已埋伏在溪涧两侧，他们准备好了，计划着狠狠的使坏——在舀坏数个水瓢以后，毅然脱下安全帽，在某个拐弯处，趁你不备，满满的从头倾泻而下，其实已然毫无保留的全湿了，哭声、叫骂声、求救的，现场一片狼籍，看溪人大概很是怜悯，撑一根长竹篙，一拨，一拉，再将尾端的钩子轻轻一荡，快艇在瀑布口打了个转儿，你会听到“啊——”汉子们怕是要到谷底，才能找得到了——娱情峡谷，除了漂，就是泡在水里，不远处，晃悠悠，不晓得是谁家的拖鞋荡过来了，导游说，赶快的把裤子扎紧了，搞不好，一会儿全冲掉……

傍晚，微风吹过山涧，不曾被太阳晒过的溪水，冷的让人直打哆嗦，腮帮子一抖，喷嚏连连，“湿身”以后这样的迹象，绝非什么好兆头，于是，逃也似的下山吧……

其时夕阳如画，农家的炊烟袅袅升起，这里鲜有霓虹，遥遥的听到鸡与犬的鸣吠，汽车穿梭在乡间公路上，带过清新的晚风温柔的拂着脸颊，道旁是将要丰收的水稻和大片的庄稼地，豆角的蔓，正在顺着夕阳的余晖里使劲儿的向架子上爬去……

五、那些年，一起看过的风景

曾无数次梦回房陵的山水，为那里的静谧和轻盈而魂牵梦萦。如今妒忌岭南山水的悠远和清洌。相较房陵大山的蜿蜒和崎岖，岭南的山，清新而温柔，苍松翠竹绵延数百里，植被覆盖之密更胜一筹，这里看不到人工的痕迹，奇石和异木，将森林点缀的如小家碧玉。

这里的水，清澈透明，沿着千百年流淌过的河道，将河床冲洗的干干净净，几处因山势落差而成就的浅瀑，飞溅起的浪花洒落在灌木丛上，经阳光折射，叶子的脉络清晰可辩！三五只鸟，顽皮的在枝头嬉闹，带来无限生命的渴许和盎然的生机。

这里的空气极清新，有灌木散出的清香，有翠竹吐纳后的清幽气息，有清泉与岩石碰撞以后的湿润和清冽，贪婪的呼吸在肺腑里，这是来自原生态的山水过滤以后的精华，是集了岭南天赋神韵的精华，便是有朝一日，得此长驻，再也不会羡慕神仙。

松鼠很友好，在入山的路口，端坐在一颗长满果子的枝头，看着她，舞动长长的尾巴，摘了果实，掰开又扔了……想来应该是那果子还没有熟透的，她有种来的太早的失落，上上下下的窜跳了好几个回合，扔下无限好奇的我们，兀自离开了。

我们溯溪攀登，行者在这个森林氧吧里，得手足并用，溪水清澈到照得见我们脸上的毫毛，不久以后汗水与飞泻而下的水花交织在一起，人们索性在水帘中穿梭，清冽与身体的热量交织在一起，起了浅浅的雾。孩子们兴奋的很，一次又一次的翻开溪水涧的石头，却从来没有见到一尾小鱼，甚至连螃蟹也没有，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葱郁的灌木遮蔽了天日，在这样至清至冽的溪水里，没有多少生物是可以长养的……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样纯椊的泉，浑然天成，你若是渴了，随口可尝，置身在溪间清泉中，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嘈杂，这里可以很轻，看得到阳光与叶子的呢喃，这里可以很静，静到听得见自己的心跳，这里的山很青，青到通体澄明，群峦叠嶂，透在参天古木的缝隙看七月骄阳，原来仲夏的阳光也可以这样温柔！

薄雾青山，索道悠悠，这里离城市很远，这里离内心很静，不要怕，溪水浸湿了衣衫，也许有一天，所有的记忆渐渐退去，能够记得的，唯有我们一起跨过的池、攀过的天梯，趟过的潭。

岭南国家森林公园——在某一片叶子上用心写下我们的名字，岁月荣枯以后，还有她，呵护着我们曾一起看的风景。

后记：

关于旅行，许多的人总寄予了太多的期许。

然尔，随着岁月的增长，我们对快乐的观感会越来越淡，其实幸福就像沙漏，当你越要紧紧的攥住不放手，她却会在我们的指间明明白白的一点点看着被溜走，摊开手，掬一棒阳光放入行囊，我们都是大地的孩子。

忘却了城市的追逐，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看山看水看来时的路，岁月静好，莫要让沧桑攻陷了我们守护的宁静城堡。

我很感谢，朱大哥（据说此人为南宋理学家朱熹第24代传人）和猎人，他们调侃自己，用无限的情真，带给山水和旅程，青春与欢乐；我很感谢，溪水的清澈与宁静，某个瞬间在倒影里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灵魂；我很感谢，山水的包容和沉默，让我像孩子一样被娇惯和呵护放纵心情。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底，都驻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莫要让他变成，久经沧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