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组诗）

小西凉

在高德地图上寻找的小西凉

是一条条曲线连接的箭头

时间堆砌的记忆，像一部厚厚的回忆录

翻开的每一页都历历在目

是雪、是风、是零下三十度的冰冷

是黑土地、黑老鸹，连树皮都是黑色的

只有一季生长期的荒草很是茂盛

坝上如影随形的云朵，洁白又不规则

碧蓝的空中，雨随时会滂沱而至

孩子的脸一般转瞬雨过天晴

世间的一切在这里均衡地对视着

白云与黑土

风电杆的高大与荞麦苗的矮小

漂亮的恋人花和村子里斑驳丑陋的院墙

贫穷和努力一直也在对视

记忆中的那位支书，矫健的身影

行走在黑土地这块意境十足的空间

他不是诗人，但在田野里

他用简单的农具画上了规矩的格子

用荞麦、藜麦甚至圆白菜籽做文字

写下一篇篇漂亮的文章

村委会的房顶是他得意的作品

一排排光伏板

把太阳的温暖传给每家每户

村外的大棚里，蒲公英叶子舒张开

茶叶的清香就飘向县城，飘向全国

这是坝上乡村的一个缩影

我曾以埋下一粒种子而自豪

段家庄

这个纬度40.6度的小村子

一场风雪就是一个季节

乡亲们住进碹窑，以大地为墙

风吹不透，雪打不进，干柴烧热大炕

一壶烈酒暖和整个冬天

只要身体里没有落雪

严寒迟早都会过去

挣脱残雪的叶片

在延伸而去的路上飞舞

与人们的脚步声一起，敲打着春天

把冰湖的伤口粗旷地破开

田野渐渐抖净冬的痕迹

开始秀黝黑的肌肉

各色花草发出阵阵香气

很快迎来的夏天天蓝云白

成片的大棚里果实累累

番茄、豆角、黄瓜、辣椒

斑斓的色彩展现出庄稼的炫美

每一笔绘画都是精彩的生命

大棚前围着南来北往的商旅

运走它们，供全国人在餐桌上欣赏

然后的秋天短得转瞬即逝

向日葵争先恐后地饱满

莜麦、玉米、土豆相继成熟

好像不需要成长的经历

村边的养牛场有全村人的股份

老人们看着半山坡上的光伏板

计算着今年全家的收成

下平阳

绵延千里的太行山

数百年的风风雨雨

养育了无数个这样的小村子

初秋的风吹动玉米叶瑟瑟作响

金黄的穗子摇起来像一面面旗帜

夕阳西下，缭绕的炊烟

映衬着乡亲们惬意的生活

与郁郁葱葱的苍松翠柏相比

小村只是连绵群山里的一小丛绿

或者是大山这件长袍大褂的一个扣子

村前这条小河时断时续

它们传承着北方山区的衣钵

各类庄稼承受着山谷的风

与豆角秧纠缠着一起生长

每次来这里，我都爱在小桥边上静坐

听一听山间的水声和飘动的鸟鸣

把我的心思说给流水

因为这个不起眼的村庄

我比较出金山银山的高贵

现在贫穷已经成为过去

来来往往的人们仍然朴实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