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尘霾见微光 ——鬼金小说《驶向拜占庭》阅感

穿透尘霾见微光

  ——鬼金小说《驶向拜占庭》阅感

石凌

鬼金的小说是有毒的，自杀、自虐、虐待狂……鬼金不动声色地写尽破碎尘世里的各种可能，你明知那些文字是压抑的、沉闷的，还是禁不住要靠近，犹如饮酒，喝到欲罢不能，无法自持，就要一个劲地喝下去。在醉眼朦胧里看尽人生的破碎与不堪，放纵灵魂的躁动与不安。

《驶向拜占庭》继承了鬼金小说的一贯风格，直面破碎人生与创伤记忆，直陈人性的困境，展示受伤的人们如何负重前行，一开始就把读者带入沉闷、绝望的境地。女友文殊第二次自杀，“我”发现及时，送她到医院抢救。文殊为何自杀？这是作者设下的局。在故事推进上，鬼金采用双线并行的方式展开情节。一线为实，“我”在医院照顾昏迷不醒的文殊，同学霍莉过来帮忙，唤醒文殊这一共同使命使“我”对霍莉有了新的认识，并最终接受她残缺不全的身体，驶向尘世的幸福。一线为虚。围绕文殊自杀的原因展开回忆。文殊自杀一是缘于绝望，西岳是她的灵魂之爱，爱人之死让她悲痛欲绝；一是缘于内心的罪感，是她应西岳请求，同意了他的安乐死，这让她产生了深重的罪恶感。“我杀了西岳。”纠结与绝望是文殊自杀的双重推手。围绕文殊自杀，引出社会众生相，被癌症折磨的西岳以及他的富商父母、“我”与同学霍莉及医院病患，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完美无憾的。

这篇小说语言节制、含蓄，很好地把握住了“冰山”艺术原则。现实与梦境互相映衬，直抵人性的幽秘与记忆的伤痕，意象密集，悬念迭生。人物互为镜像，文殊身上表现出更多的神性：美丽、善良，为减轻男友的痛苦自愿背负十字架，终于不堪重负自杀。“我”的朋友邛（qióng）与身上表现出更多的动物性，他滥情而无情，活着就是为了满足肉身欲望。“我”介于文殊与邛与之间，在欲望与爱、肉体的疼痛与灵魂的安宁之中摇摆不定，“我”爱文殊，面对神一样美好的文殊，“我”终究不敢侵犯；“我”容忍邛与这种没心没肺的朋友，实际上是对人的动物性的一种容忍。“我”无法像邛与一样纵欲，实为人性的真实写照。人，何尝不是在神性与动物性之间摇摆不定？！霍莉是“我”灵魂的摆渡人，她独立、热情、有追求，但却因乳腺癌切割了一个乳房，现实如此残忍，霍莉却没有丧失对生的热望。接受霍莉这样的爱人，实际上是接受现实的残缺，容忍生活的不完美。

“拜占庭”是霍莉要开的书店名，与小说中的人物名字一样富有喻意，那是逆流中的孤岛，绝境里的灯塔，幽暗世界的一道微光。

稍嫌遗憾的是，鬼金在小说的结尾处理上有些仓促，文殊与邛与，喻示神与动物，人生观完全相反的两人是如何超越彼此的局限走到一起的？邛与用动物性征服了修女一样的文殊后不再始乱终弃吗？巨大的留白让读者有一种跳崖式悬空感。作品的结尾，意在说明，只有俗世的幸福才能救赎深陷黑恶感的肉身，降低了作品的整体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