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雪
文/胡世远
突然就想到这个题目,于是便想说点什么。
阳光之下,大地一片明净。这一刻,尘世中的虚妄渐渐消失,单纯的思维,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只允许你想象和辽阔。
这是今年立春后的第三场雪。来的调皮而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臊和做作。难怪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春天还是个孩子。
阳光下的往事,像云朵,像鸟儿扑棱翅膀。我也曾是个孩子,只可惜转身时,我们能找到来路,有时却不知去向。我还记得,那时候,乡下的姑娘都喜欢别着金银花,远远的,可以闻到清香。在异地风中的金银花,多像姐姐当年的头发,飘起来。诚然,寂静,让我如此不安。尤其在夜晚,一次次抚摸童年。低矮的草屋,土砌的灶里,柴火忽明忽暗。乡下更黑的黑夜上空,每一盏灯都显得如此灿烂。生活需要我将梦想变成一艘船,在母亲的泪花中前行。离开故乡二十多年了,面对一张补丁落着补丁的照片,我分明看见一个光脚丫的孩子,牵着一头牛,牛喊他也喊,直到把夕阳喊下山。
比童年活得更久。这是我的心愿,也是我的精神疗法,抑或自救。自从在沈阳定居之后,每次回到故乡,他们一听口音,就说我来自北方。可返回北方,我又没有纯正的语言可讲,这么长时间里,我像一锅夹生的饭,在敞开的天空下,独自冒着热气。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面对一棵光秃的树,我把自己比作叶子,该绿时绿,该黄时黄,该红时红(或者别的颜色),该掉光时掉光。这辈子,努力不带走世俗的顽疾,也就好了。要学树那样,根一直向下,深入土壤。
当我有这样的想法时,我发现自己和脚下的草坪,猛然间产生一种默契。起先这儿只是一块寂寞的空地,冷不丁冒出几颗草,根须向我伸来,一天比一天茂盛。
祖坟冒不冒青烟,似乎也不重要,只是我通过父亲,记住父亲的爷爷,一个失散多年的姓名。微风轻拂,阵阵吹到了人们身上。你和我,都不是瓷器。你在转身,我也在转身。我们有些相仿,在这蓝色的黄昏。
多么诗意的想法,因为阳光雪。
假若没有了雪,只有阳光也行。其实根本不用担心雪会消失,它会落在一个人的心坎上,落在故乡的草垛上,落在城市的高楼上,落在你在站台上挥手告别时的深情一瞥里。有一个瞬间,我要感谢那阵风,它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吹着。当神奇的土地仰望天空,太阳高高地照耀着现在和人民。于是走马观花的生活开始沸腾,过了清晨,便是黄昏。存在的,永远是最好的部分。就像现在,把阳光和雪连在一起,赋予我自己一个全新的生命。
说说我的婚姻。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这辈子能在沈阳安家。“骗”来东北大个子姑娘生活在一起。爱人出生于立冬之日,故名为立冬。这上天恩赐的名字,自然有其无需言说的意义。每逢她的生日之际,我就预感到期盼的雪就要来临了。有时回想一下,当初恋爱时打雪仗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仿佛我们从未衰老,我们都喜欢雪,也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在我看来,阳光雪本身就是爱情。沉醉于美好的春雪盛景之中,为未来的复苏积蓄力量,在如此众多的万物中,在辽阔无垠的天空下,为光阴而透明。
当我有了蔚蓝的念头,心跳顿时欢腾起来,小火炉般地跟着我。我被这阳光雪厚爱,连同黄昏和大海,像被取悦的野草一样,陷入茂密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