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花
◎ 胡世远
说来也巧,这辈子那小花遇见了我。
当然,我们也算彼此遇见。夸张一点说的话,我们有缘。或许写诗的人都是这样,平淡的生活总会陡生出许多诗意。
那是半年前的事。
随妻子到铁岭乡下,临走之时大姑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抱着一个粉色的布袋。“把它带回你家养着吧,我担心乡下老鼠多,投药的也多,说不准哪天就被药死了……”
尽管当时我有很多不愿意,一路上那小花不停地叫唤,有好几次,我都想将它放出去。但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那一天,那小花来到了沈阳。
那一天,我家的宠物除了曲奇、年年之外,又多了一个新成员。
也就从那天起,世上再无那小花。我给它起了个新的名字:多多。对于这个名字,妻子是这样理解的,她时不时地一边抚摸多多,一边说:“多多,有人嫌弃你多余,所以你要多听话。”这些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巧妙地暗示我。
一个月前,大姑父病逝。料理完丧事之余,聊到那小花这个话题。大姑告诉我们,家里的另外几只猫全被药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本能地颤抖了几下。
再次回到家,看到多多,打内心里平添一份怜爱。假如来时的路上,一旦将它丢弃,它又会有什么样的将来,我不敢想下去。
来沈阳半年多了,多多有了很多变化。由于饮食有了规律,加之营养跟得上,多多的毛变得光亮起来,也一天天变得肥胖,往地上那么一趴,就像老虎一样卧在那里。
刚来的那些天,多多的眼里就一直充满恐惧。我们尽量低声和它说话,告诉它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反正不管它能不能听懂,我们还是将内心的真实意愿表达出来。就像在写作过程中,面对一个个词语,它们都是有生命的,有思想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和多多也渐渐有了默契。口渴了,肚子饿了,在房间里呆腻了,它就会跑到你身边,用它的语言方式告诉你。至于在外面玩疯了之后,它也会跳上窗台,在窗外呼唤你。
这里有个特别的细节。每逢多多睡觉时,它都要用爪子抓住一些什么,或者将身体贴近一些东西。这让我突然感觉到,在它成长过程中的某种缺失,需要后天的生活一点点补偿回来。
于是那个淡蓝色的小枕头、橘黄色的鱼形枕头,成为多多的专用。于是在我们坐着的地方、躺着的身旁,你能看到一只可爱的猫,正依偎在主人与空气之间。
当然,我还是很惦念“那小花”这个名字。究竟这个名字因何而起,我不得而知。当多多淘气时,尤其是它欺负苗条秀气的“年年”时,我总是喜欢大声喊它“那小花”,也不知道它能否听懂,反正在我的没好气的大嗓门下,它还是乖乖地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了。
有好几次,富态的多多模仿年年的动作,爬上院子里高高的葡萄架上,却怎么也下不来了。我看它尝试了多次,也不敢往下跳。于是轮到我大显身手了。一次次将多多救下来,特别有成就感。
或许,这就是天意。很多人和事物是绕不过去的。前日参加某文学颁奖会,会议过程中,一文友突发心梗。亲眼目睹现场抢救、救护车拉走的全过程,那一刻,深感世事的无常,生命的可贵。
就比如我和“那小花”吧,不,现在应该叫多多。反正这两个名字都是它的专利,怎么随口就怎么叫,关键看心情。
曲奇和年年外出“巡视”了。多多依旧像往日一样,吃饱了、喝足了,就找个看顺眼的地方休憩。静静地看着它酣睡的样子,听着那代表生命状态的呼吸,仿佛半年前的春天定格在那里。
今天我没有写诗,在和你絮叨关于多多的事。此刻它会不会在梦境里露出笑容,想到我、尘世和人间。
这就是我和那小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