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齐凤艳
从滨海公路遥望雕塑公园,已经好数次了。大海与雕塑,奔涌与宁静,是如何共处的呢?就如这个世界,这个城市和我们的生活,有多少事物就有多少种交集。东边日出西边雨,是大自然的风云际会。而此时公车里,有多少位乘客,就有多少种心路,多少种人生。每一种,都是生活的雕琢品。
我的住所离雕塑公园所在的凌水湾并不很远,动了几次想去看看的念头,却都因这样那样的事情未能成行。人到中年,各种事情牵扯羁绊,父母已临垂暮,孩子尚未成器,敬老抚幼不能懈怠,又有做不完的家务,于是,游玩放飞自己的心思只剩毫厘了。前几日,读到一首韩愈的诗《早春》:莫道官忙身老大,即无年少逐春心。凭君先到江头看,柳色如今深未深。不禁又想起到海边边走边欣赏雕塑的夙愿。
周六下午,将诸事安排停当后,我乘车向凌水湾而去。现在真的是早春,海洋气候,冷的慢,热的也慢,海边尤其冷,因而诺大的海边公园只有三五位游人。草色只能遥看,雕像就竖立在海边人工开辟的草地上。最引人注目的,也是最高耸的两座雕塑的造型,是中国古代老者形象。远处看不清楚两位老者是否是历史上的著名人物,也许是不是名人已不重要吧,此处,艺术家是要把时间立起来,用高度与大海的广度相抗衡,相对比,或者相比肩吧?不同的人生际遇,不同的思绪情感,就会有不同的感受。艺术,给予人们读懂自己的机会,那么,生活呢?
生活,是艺术的源泉。雕塑公园里,生活气息非常浓厚。一位体格健硕的渔家女子,围着方头巾,满眼笑容地向人们展示她手里的鱼。这是一座青铜塑像,蓝绿色的人物与大海的颜色浑然一体,仿佛渔家女刚刚走下渔船,收获领她忘记了疲惫。劳动产生美,劳动的果实是最甜蜜的,劳动能带来幸福。十几米远处,是一位钓鱼的小伙子,惊喜地张着嘴巴,鱼钩上钓着一条大鱼!人心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如我此时。暂别家务,远离喧嚣,在初春空旷的海边,不言不语,与这些精雕细绘的人物无声地交流,感到他们都是为我而存在,既是我欣赏他们,也是他们在关注我。在他们的目光中,我也跳出尘寰,成就片刻自我的存在,整个蓝天大海都属于我自己,而它们也拥有了我。
我就这样沿着草地慢慢地走着。左边是看似一动不动的雕塑,实际上它们是生机勃勃的,每一个都活在凝固中,在凝固中伸展,观赏者有怎样的想象,它们就有怎样的伸展。大海和天空为它们提供了伸展的无限可能性,而我的到来,是打扰了它们的伸展呢,还是为它们的伸展增添了温度?右边是大海。它从未放弃奔涌,岸是它的追求,它用拍打表达它的热爱,浪花是它的激情与美丽。
那么,我这海滨之旅对于生活是热爱还是逃离呢?我思索着,观赏着。一个白钢雕塑的少女侧身头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的秀发飘舞着,宁静地飘舞着。这个雕塑的名字是《海风》。风在哪里?风在摇摆的草叶间,风在鼓胀的船帆上,风在大海的波涛中。风在你给我捡起的帽兜里。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那是在星海湾。那天风很大,吹飞了我的遮阳帽,却为我吹来了你。此时,我多希望你和我一起呀!可是,我们必须有一个人带孩子去上课......我们,被生活雕塑。我的思绪也引起海风的回忆了吗?此刻,风大了。掀起我的刘海,我不禁裹紧大衣,加快了步伐。恰是在这时,我听见背后传来了喊声:“妈妈!妈妈!”回头看去,只见你领着女儿朝我跑来!你手里拿着我的帽子!
我们在大海与雕塑之间,携手行走,看风景。我们是不是也是它们的风景?
本文发表于《西部散文选刊》201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