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杜石栓的头像

杜石栓

网站用户

小说
201912/30
分享

晨鸣即起

1

林玉涛将院子打扫一遍,甚至还把墙角旮旯都抠索一番。直把多年的沉渣废屑清理得目视无秽。才放好清洁工具,背上行囊,锁上门。

林玉涛朝村外官道上走了一段,田野里,出的并不齐整的麦苗被冻得深绿,道旁的万年青,耷拉着叶子,叶边泛着的枯圈,仿佛干裂的嘴唇在等待着甘霖。林玉涛自言自语道“今年真旱哪,南方应该好些吧。”想想,“还是跟英姐道声别吧。”折回来,向村南头走去。

整个村子眼下没有几个人,如今的“空心村”“留守村”似乎成了偏远农村的标配。年轻人外出打工,村里仅剩下老人孩子和屈指可数的年轻妇女。

经过村广场,二大爷与几个老头在掰瞎话,争得面红耳赤。

“玉涛出门呀!”见到林玉涛,二大爷老远就招呼。

“出门好哇,多挣钱,争取早点领个媳妇回来。”旁边的刘大爷接了一口。

林玉涛忙与几位老人回完话,逃也似的离开广场。紫赯色的脸上涨得通红。

英姐正在给家里的母鸡拌饲料。如今农村也很难吃到没喂饲料的柴鸡蛋,即便商家打着柴鸡蛋的幌子也没几人相信真没喂饲料。

王慧英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弓着身子添料、加水,搅拌。

左腿挺腰,右腿伸直,肥厚的臀部尤显得夺目。林玉涛刚张口喊英姐,竟看得痴了,将口水压了回去。准备跨过门去,王慧英回过头直起身子。

“行李收拾好了?现在走吗?”

“家里没什么,年前进厂赶节气还能多挣点儿!”

婶子怎么安排?”

“前天送我姐家了,权当帮姐看家,照顾孩子。”

王慧英转身回厨房,拿出一幅毛巾兜着东西,递给林玉涛。

“原想着给你送过去,你来了,我省几步腿。几块烙饼、咸鸭蛋。路上吃。”

林玉涛嘴上说不用,手上接过来,把饼和鸭蛋塞进拉箱。

“别的也甭惦记,把你家里的钥匙留我这里,有空我去拾掇一下。”

林玉涛掏出钥匙,“那谢谢了!”王慧英听出了声音里的哽咽,没有接话,紧了紧林玉涛的被褥。

前往深圳大巴里的林玉涛,摸出王慧英的烙饼。包烙饼的毛巾背面有一双王慧英绣的不知名的鸟。林玉涛记得王慧英曾说过,多年的忙碌丢掉了她曾引以为豪的绣技。曾神往王慧英绣技的林玉涛,没想到在这块毛巾上见到了。

王慧英是林孟海的媳妇,林孟海年长林玉涛两岁,又是同辈。林玉涛一直称呼王慧英嫂子,后来,王慧英知道林玉涛与她同岁,私下里说,不是亲兄弟,叫嫂子也不亲,不许林玉涛叫她嫂子。其实,王慧英想起农村那句话“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听林玉涛喊嫂子总觉怪怪的。林玉涛恪遵父训,坚持叫嫂子,王慧英拗不过他,由他去。

王慧英在林寨住久了发现与她同岁的林玉涛跟村里其他的年轻人不同,少了许多油嘴滑舌,更多的是规规矩矩、踏实勤奋。喜欢逗逗林玉涛这个跟老实和尚一样傻不拉几的孩子。吃饭场吃饭的时候开玩笑说:“玉涛哇,我给你说个媳妇好不好呀!”林玉涛正是瞌睡缺枕头的光景,就坡下驴央求王慧英牵线搭桥。

王慧英看林玉涛挺有趣,接着说,“媒不好当啊,要瞧你的表现呢!”

林玉涛回家跟母亲念叨一口,母亲便有点病急乱投医,“那你紧着慧英嫂子,有活帮他干,需要什么咱给她送过去。”

林玉涛成了王慧英家免费的壮劳力。农活来了,王慧英招呼一声林玉涛扛着农具跟着王慧英下了地。农村人讲“力气是奴才,歇歇就回来”,更何况林玉涛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倒是时间久了,王慧英觉得愧对林玉涛,四下打听谁家有待嫁的姑娘。终于从自家兄弟哪里知道娘家村里的王小梅,多年打工累了,想在家乡寻个婆家。

王慧英在王晓梅家等到傍晚,才见了本人。王晓梅白天已在县城的宣美特茶座相了两次亲,回到家里累得话都不想说。这年头农村姑娘成了稀缺资源,真是有女不愁嫁,有郎愁断肠。

王晓梅有气无力地对王慧英说:“姐,太烦人了。真想胡乱找个人嫁了算了。回来这段时间,我成交际花了。我信你,你可是我们几个女孩子仰慕的对象,漂亮又会处事儿。我相信你的眼光。明天有约了,后天吧。”王晓梅的话让王慧英有了压力。王慧英想了几个来回,觉得王晓梅与林玉涛半斤八两吧,搁农村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一旦王八对绿豆,瞄上眼了呢。登时,王慧英轻松下来,约好时间,喜颠颠回去跟林玉涛讲了。林玉涛倒手足无措起来。

两天后,经王慧英捯饬过的林玉涛与王晓梅,见了面。有过相同打工经历的林玉涛超常发挥地将打工时听来的野闻秘史描述下来。颇有同感的王晓梅时不时给他点个赞。两人临分手时,意犹未尽的留下联系方式。

王慧英觉察到林玉涛与往日的不同。干活时,脸上没丢过笑,有时候还笑得痴痴傻傻的。

“玉涛,你们谈有月把了吧?”

“从那天见面到今天三十八天了。”

“你们商定下聘、看婆家了吗?”

“没呢,应该没到那一步吧!”

“傻样儿,没结婚晓梅随时还会是别人家的。明天我去一趟,想办法把事情定下来。”

说办就办,行动是最好的试金石。王慧英三番五次的登门,也可能是郎有情妾有意,看婆家、认亲进展的异常顺利,没有意外十一月份就可完婚。

传帖送字那天,女方和男方客人都很尽兴。王慧英眼见撮合的对象有了结果,兴奋地多抿几口。宴席阑珊之际,王晓梅的母亲将王慧英拉进了里间。

“慧英啊,养个孩子不容易呀!”

“婶子一家都是明白人,两个孩子才能到一块!”

“婶子也有难处啊……这话还的我来说!农村现在兴要彩礼,你看玉涛家能出多少呀?”

“这应该的,多少彩礼婶子您看合适?我和孟海结婚时彩礼六万元。想来玉涛他们家拿得出来!”

“慧英啊,你out啦,现在用斤两计算。你没听说过?”

“没亲眼见过。”

“别人家已经三斤三两,玉涛这孩子实诚,我们看着也喜欢。可我们也不能掉身价……”

“婶子,三斤三两怕有十四五万吧!玉涛他们家哪里拿得出。”王慧英打断王晓梅母亲说。

“俺家难处也大呀!晓梅他哥还是光棍儿。你知道晓梅他哥也算咱村能踢能咬得。为甚说不上媳妇,缺钱哪!城里要房子,屁股下要四个轱辘,手上套金圈,脖子上挂金链,手指上戴铂金。哪一项都是钱码出来的。”

王慧英听完晓梅母亲唠叨,急急回去想对策。

晚上,林玉涛一家还有姐姐等着王慧英。

“慧英嫂子,我们家情况你知道,早几年,玉涛打工挣了十多万,他爹看病花了些;前面看婆家、认亲家又花了几万。现在到哪里淘钱来?”林玉涛娘急得哭天抹泪。

林玉涛知道刚盘算家里仅有的现金加上姐姐凑的钱,有八万多元,仅够彩礼的一半,还没算结婚上的开支。借钱,这年头基本是奢望,邻居亲戚都因为这种那种原因急慌慌的,甚至大老板大急,小老板小急即便有也借不来。那几年还有高利贷,整顿后后台老板早吓得跟蝎子一样。唯有银行贷款,平头百姓能贷万儿八千就顶了天。那无异于毛毛雨想解三年大旱的渴。

林玉涛越想越觉得窝囊,每天勤勤恳恳换来一身无奈。想埋怨晓梅家,又觉得没资格,谁家姑娘能白娶。

林玉涛看了看六神无主的母亲,又看了看多年病恹恹的父亲,对王慧英说:“嫂子,告诉晓梅愿意等,我挣够钱娶她;不愿意等,她另选婆家。”转身进卧室收拾行李。

第二天,鸡刚打鸣,林玉涛趁着夜色搭上南下的汽车。

2

上次回来到这次去深圳,林玉涛闭上眼算了算,有半年多了。这半年里经过的一桩事又一桩事,搞得人精疲力竭。

半年前,姐夫来电话说了两件事:一件事,姐夫堂哥从越南弄来几个女的,让林玉涛回来相一个;第二件事,父亲的病怕是撑不了几天。

林玉涛回到村子,第一个遇到的还是慧英嫂子。略显丰腴的王慧英正往菜地挑粪。

“玉涛回来了,在那边累着了吧。”

“没事,嫂子,你知道我是铁打的。”说完作势,抬了抬双臂。

“晚上到我家来,羊肉饺子。”

林玉涛从包里取出一个变形金刚递给王慧英,拎起包赶回家。

母亲在院里临时支起的土灶上熬药,父亲趴在当间的竹床上“嗷嗷”直呕。姐姐一手拿着水杯,一手轻轻拍着父亲翘棱棱的背。林玉涛丢下行李,奔过去揉着父亲的胸口。父亲好一阵子翻过身来,望着风尘仆仆的儿子挤出几句话来,“拖累儿子了。”看到父亲因病折磨失去光泽的皮肤,林玉涛感到心酸,强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清理掉父亲跟前的秽物,林玉涛故作轻松的跟父亲说了一些宽慰的话。父亲慢慢昏睡过去,林玉涛围坐在母亲身边,了解父亲的病情。母亲絮絮叨叨半天,林玉涛听出病情的严重来。医院已放弃对父亲的诊疗,父亲也没报希望,从医院出来后,再也不肯回到医院去。

林玉涛感到深深的无助,那是因绝望而产生的无力感。大姐给他讲了越南女子的事情,也想借这件事为父亲冲冲喜。林玉涛无置可否,却隐隐觉得里面透着一股不靠谱。

王慧英的孩子来请林玉涛吃饭。

王慧英家里有一种素雅、清淡的味道,这味道让林玉涛感到安静、舒心。

“嫂子您太客气了!”

王慧英白了他一眼,取出一瓶老村长,“喝一杯。”

“算了吧,我爹病成那样,没心情喝。”

王慧英收了酒杯,“那行,说说话吧。”

林玉涛说了越南媳妇的事。“这事难说,邻县已开始打击贩卖妇女的事情了。还有越南媳妇来的时候话说得漂亮,结果没两天,逃跑了。最好的,留下孩子,大人没影了。”

林玉涛本来想讨个注意,结果更烦。草草扫荡了食物回家了。

几天后,姐夫领着几个人和一个肤色黢黑的女子进了门。尽管女子掌的差强人意,只要能传宗接代就行。

客人较多,林玉涛请王慧英帮忙接待。客人刚离开,王慧英就问林玉涛:“这么多人送一个女子,你怎么想的?”

“是个女的就行,能生崽儿就行。”

“你是静等着受骗,没看出那女的受过虐待?”

“那能咋办?送上门的媳妇拒之门外?姐夫的堂哥还靠不住!”姐夫堂哥说了,“六个媒人,每人一万,那女子三万,路费一万。一共十万,他和姐夫净跑腿不要钱。咱还能咋说?”

“那十万元花了,人跑了怎么办?”

“不会吧!越南离这几千里,她能跑哪儿去?”

“我看你想媳妇想疯了!”

第二天那一干人正式将越南女子交给林玉涛。母亲抖抖索索的将钱递给为首说话“叽里呱啦”汉子手里。母亲将签有见证人手印的协议收起来,那个越南女子留了下来。

连着几天,越南女子没有同林玉涛住一起。想起别人的风言风语,林玉涛起了戒心,让母亲寸步不离的看着越南女子。越南女子勤快地帮家里做家务,甚至连林玉涛父亲都照顾的无微不至。重阳节那晚电影中常见的那一幕出现了,当时林玉涛感觉在拍电影,这种场景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自己还是主角儿。越南女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林玉涛的心在淌泪,越南女子哭,母亲也跟着哭。林玉涛不想做侠肝义胆的英雄,可横竖硬不起心肠来。灌铅的双足将他带出家门,他不知道走向哪里,他也没有哪里可走,就那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出林家洼,走过棉树林,走过土地庙。东坡地头,一个人远远的跟着,直到林玉涛走向林湾河,那影子急匆匆的跑过来。听脚步林玉涛知道是慧英嫂子,他没想跳河,纵然跳下去那水仅能没膝,赶过来的慧英嫂子没有说话。林玉涛心里苦,苦过黄连,苦过胆汁。他瘫坐在河堤上,泪水从眼角挤出来,拐了弯,流进嘴里,水是咸的,很涩。秋虫在月色下“叽叽”地叫着,凄凉而悠长。

“姐,我是好人吗?”听到林玉涛叫王慧英姐,她没有意外。称呼的变化也让王慧英平静下来。

“你是好人,真正的好男人。”

“我不想当好人,好人太痛苦,我承受不住。”

“你已经是好人了!”

林玉涛接过纸巾,“人没了,钱没了,还有两万是借的。”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不会亏待好人。人没了咱再找,钱没了咱有手有脚。”

日子就像林湾河里的水,不解风情地流着,不会因为谁伤心就迁就一下。连着几天翻地,将林玉涛的痛苦送走了许多。出汗是身体奇妙的生理反应,内分泌又让林玉涛对生活有了新的憧憬。

“姐,你精神不大对劲,底肥我来撒。你先回去吧。”

“没事,就剩半袋了。你反而要歇歇,就是牛犊子也要倒倒沫,挵坏就晚了。”

“哎呀。”林玉涛听得后面“扑通”一声,王慧英的脚踩空斜摔在地,身子着地时,右手臂被玉米茬划了一道口子,不停的向外淌血。林玉涛忙扯下褂子,给王慧英包上,沿着王慧英的领口看到两个鼓囊囊的耸立。脸色一红,扭头看向别处。王慧英意识到哪里不正常,慌张得挣扎着站起来。

晚饭后,林玉涛在王慧英家看了她的伤口,伤口早已结痂。只是王慧英葱白般白嫩的手臂上会留下一个“u”形的印记,极像牙齿的凹槽。轻触柔软的皮肤,搅得林玉涛生出异痒的感觉,很想吻一口。

“想亲吗?”

“想,啊,不敢。”

“没关系,姐接受。”

“这怎么行。你是嫂子。”林玉涛有些语无伦次。

“你喜欢,我愿意。又没有祸害到别人。”

“孟海哥会怎么想,那你就更不用内疚。他在那边早就跟人姘居了,家里有老婆,外面有情人,乐得两边都有家。再说姐早就喜欢你,你的眼神告诉姐,你喜欢我的!”

“姐,我转不过弯来。”

王慧英不再说话,转身拉上门闩,玉臂朝林玉涛伸过来。

“玉涛哇,你爹不行了!”林玉涛母亲在门外大喊。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林玉涛的内心平复下来,重新审视了自己和王慧英得关系。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游戏,无论对王慧英还是自己,伤害远多过欢愉。要在村子生活下去,要完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使命。还需要娶个媳妇才是正道。林玉涛决定再次出去打工挣钱,挣更多的钱娶媳妇。老来从子的母亲更为坚决的支持儿子的决定,让林玉涛把她送到姐姐家。林玉涛又处理了家里的责任田,鸡、鸭、羊等。

3

出了站,联系上以前的工友。赶上用工荒的季节,林玉涛很快找到现在这份低技术含量的流水线工作。林玉涛的工友们发现,林玉涛这次出来忧郁了许多,时不时一个人呆着。似乎对这个旖旎、迷离的城市没有多少兴趣。这一点对林玉涛来讲并不是什么好事,农村人讲娶媳妇三不舍,那就没戏:“一不舍财哄不了女孩的嘴;二不舍嘴骗不了女孩的心;三不舍腿堵不住丈母娘的嘴。”林玉涛顾不上这些,满门心思在挣钱上,既要还借的钱,还要攒娶媳妇的钱,城市里的释放、迷醉不属于自己这个农村的穷光蛋。林玉涛爱上了加班,加班消耗了他多余的精力,减少了他因闲暇生出的胡思乱想,还增加了收益。以至于他周末都乐此不疲。

周末晚上加完班的林玉涛有些疲累,将外衣搭在肩上急匆匆朝出租屋走去。拐过街口,看到下晚班的人们围在一起指指点点,没有凑热闹的林玉涛刚想绕过人群却被同车间的小魏拉住了。

“玉涛,地上躺那个女孩像咱们车间的幺妹子。”

林玉涛对幺妹子有印象,幺妹子名叫梁秀华,长得瘦瘦弱弱地,整天低着头,遇到车间的男工友总是躲得远远地。有时候,林玉涛觉得小姑娘挺可怜的,不过平日也没有多关注这个女孩儿。他没有心思,也没有工夫。小魏的话很是引起了他的警觉,要知道这地面白天能烫熟鸡蛋。

躺在马路边的幺妹,双眼紧闭,似中暑状态又似深度病重,菜色的削脸透着苍白。铁板烧似得路面没有给幺妹一丝怜悯。看到围观众人并没有伸手援助的迹象,林玉涛挤过去忙将手中的湿巾敷在幺妹的脑门上。双手抱起幺妹朝街道卫生室跑去。林玉涛顾不上理会众人“没事找事”“八成看上姑娘”的冷嘲热讽。

打上吊瓶的梁秀华一个小时后终于睁开了眼,守在病床前的林玉涛却呼呼地打着鼾。

康复后的梁秀华几乎天天都要到林玉涛的出租屋来,清洁屋子,洗涮用品,忙的不亦乐乎。原本爱整齐的林玉涛无活可干,甚至连林玉涛的小内内都被她翻出来,臊得林玉涛忙抢过来,那上面还有林玉涛夜里意淫留下的秽物。梁秀华不理会别人的嘲弄和玩笑,这让林玉涛颇为尴尬。毕竟林玉涛是寡男对生活中那方面比较敏感。

“秀华啊,你不用天天往这里跑,需要帮忙我会请你来。”

“没关系,我在这里也没做什么,累不着。有什话你说。”

“你以后要寻婆家,常来我这里对你有影响。”

“我就这样打工,以后不寻婆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挺好。”

“人总要结婚生子,传宗接代。”

“我只想过好现在,不盼富贵,不求发达。”

“帮你那件事,你就莫要挂在心上,我一个大男人碰上了还能绕过去?再说也就举手之劳嘛!”

“玉涛哥,当时躺有半个钟头,那么多围观的人没有站出来?只能说明你善良,你是个好人。”

听到“好人”,林玉涛心里一沉,眼前闪过英姐幽怨的双目雪白如卜的脖子和两阜鼓哝哝的山。林玉涛暗下里给自己两个嘴巴,无耻、下流,想到英姐尽是香艳的场景。

看着抹地擦桌的梁秀华,林玉涛叹了一口气“施恩莫忘报,望报莫施恩”。一个姑娘脆弱的时候,对她心生歹念,真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味道。

想不清楚,索性不再想它。泡两包方便面,卧两个荷包蛋。两个人竟吃得有滋有味,宁静的夜色多了一丝浪漫的气息。

两人的交往引来了缺“爱”工友们的羡慕嫉妒恨,工友们背后善意戏谑的话,林玉涛理会不及权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笑了之。单身的男人嘛,挤一块,拼点酒,谈女人,说段子也是家常便饭般的娱乐。K歌,泡吧非咱农民工的娱乐方式,林玉涛与工友们也没有奢望。但中秋节的聚会让林玉涛脑袋开了炸。

路边的大排档确实能让人膨胀,都知道饭菜比不上家里,烟熏味,燎焦味,此起彼伏的嘶吼声,汽笛刺耳的鸣叫声,都让人觉得世界这么真实。两瓶青岛下肚,几位工友开始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豪气,也有猥琐、低贱的疯言狂舌。

“秀华,你未嫁,玉涛又未婚。你何不嫁玉涛得了,免得玉涛为娶老婆熬煎。”

小军话一落地,众人均一怔。梁秀华愣了一下,看了林玉涛一眼,“好啊,我们结婚那天,送你一筐油馍。”

“小军,喝多了吧,秀华,他开玩笑呢。”

“哥,我是认真的,明天我把身份证带来,咱领证去。”

第二天,林玉涛来回翻看着梁秀华的身份证,02年居然只有十七岁。“未成年少女。”林玉涛默念着,身上冒出一股冷汗。

“哥,我们去街道上,你怎么还不准备?”

“你才十七岁,我三十多了。”

“没人规定不能嫁年龄大的吧!”

“国家规定,女孩子没有二十岁不允许结婚。”

“那好办,三年后再领证。线上小敏就是这样做的。”

“那以后再说吧。”没等梁秀华说话,林玉涛先逃出门去。

林玉涛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还是不靠谱,半夜里给王慧英挂了个电话,将与梁秀华交往的来龙去脉和忧虑都讲了出来。

“真是一个有情有意的好姑娘!只是年龄太小了。”

“法律不允许,良心也不安。”

半天的电话粥,没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本来一个人睡不着,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直到听见外面鸡叫,才想起还通着电话。

“玉涛哇,还有一件事,我们想好怎么跟你说。就着电话说了,我有一个同学叫鄂小娟,年龄跟你一般大,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年前丈夫出车祸,不在了。她想找个上门女婿,别人介绍几个都不合意。听说你人品好托我保媒。如果你愿意,她也愿意嫁过来。只是三个孩子,负担有点大。不过人长得搁咱农村可美得冒泡。”王慧英又感慨一会儿,挂了电话。

林玉涛整天的心思都放在了王慧英说得那件事上。晚上,梁秀华收完碗筷,便对她说:“秀华,你是亲妹子,过段时间我回家,你就不要过来了。”

“哦,哥,我知道了。”过了一会儿,梁秀华扑过来,从后面搂住林玉涛,喊了一声“我宁愿后悔,也不想错过。”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