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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淑鹏高大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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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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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鞋

胶鞋/史淑鹏

又下雨了,五楼办公室进水了,没了脚脖。

又下雨了,母亲的话时常就会不分时候的验证着。

毕业那年的秋季,一个人背着小布包拽着大行李奔到离家远又不算远有两百里的异地他乡。工作的地方是当地一所据说十分有名的高中,在一个小镇上。

东部地区的镇子比家乡的镇子发展快,同样是农村,感觉发达不少,来到这里倒也庆幸,一来庆幸的是两地气候相宜,方言相近,饭食口味一样,也没有人知道我是外地人,与呆在家乡无异,即便家中有事又能及时回去照应。二来庆幸母亲那无微不至的疼爱唠叨终于可以毫无忧虑地被锁在乡思的心房里,不闻不问。

学校不大,不新,不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建筑,东西是两个校区,西东还是这两个校区,只不过中间一条天桥横跨,别有特色。

一场场秋雨飘落说不尽的寒,天气日渐凉爽。后来的雨也越下越大,那年,冬天的雪全换做了雨水飘下。

春节回家,母亲说来年雨水多,开学回单位,带双胶鞋。

“带那干什么。谁还穿胶鞋,那么丑。”母亲每次都琢磨着在我回去的时候给我带这带那,这次母亲又找到借口了。我一听,满脑子的就是烦,脑袋瓜子都要炸了,从上大学,每次,只要回校,母亲总会收拾一大包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她恨不得把家都搬到学校,生怕儿子在外面吃不好寝不安。次次,都和母亲争执一番,母亲怎么放进包里的,我还会怎么拿出来,母亲总是怪我不懂事。

“留着下雨天穿。”母亲絮叨着。

“学校里、大马路、乡村小道现在都铺成水泥地了,哪里用的着胶鞋。”我争辩着,心里想着母亲是越发苍老了,怎么越发的唠叨起来,新农村建设这么好,怕是母亲也是许久没有去乡村看看的缘故,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到处都是水泥地,怎么可能用上胶鞋。当时我心里就只觉得就算下再大的雨,满校园总能有个落脚的地吧。

母亲终归争执不过儿子,儿子的任性越发让她老人家觉得遗传因素能强大到令人头疼的地步,母亲最终还是屈服了,不再规劝儿子,但嘴里还是不停地絮叨着“不知好歹”。

之后两年,并没有下大雨。母亲说的话似乎一点没有道理。

然而,好景不长,后来,雨越下越多,越下越大。学校有近60年的历史了,周围的建筑变了又变,地基抬了又抬,地势不仅高于校园,而且高不是一星半点。所以雨从开始落下,就不断地汇集这人杰地灵的地方,后来我乐观地把这算是这所知名学校底蕴深厚的原因。一天的时间,我的三双鞋子全都泡汤了,谁能想到水泥地也能整体淹没,整个校园就是水的天堂,池塘外溢,溜出的鱼儿忙着撒欢,下水道的水呼呼地喘着大气,似乎要抓住这难得转换内涵的机会,一群年轻的教师,拿起扫帚把子,寻找着拨弄着下水道口,当然我也不例外,趿拉湿透的鞋,享受蹚过水体的撞击,又故作矜持地批评着、驱赶着下课玩水的学生。

水,总是儿时又惧又怕又喜欢的东西,水里有水蛇、水里有虫、水里有水鬼,水里的神秘总在幼小的心灵中激起一探究竟感觉,屁大点的时候,每逢夏季,大雨漫天的时候,喜欢穿着胶鞋在雨里,和小伙伴一起使劲地在水洼里蹦腾,若不是天空的闪电噼里啪啦的警告怒吼,根本不会躲藏,好像一切的张狂都只限于见得了底的潜水水窝里。

后来上了小学,离家有十里路,那时上学,已经体会不到老一辈文学家在文章里写到的“上学奔波的苦涩”。母亲的单位在80年代效益是不错的,虽然单位在城乡结合部,但单位里有大型公交车,每天早晚按时接送厂里上小学的孩子们。那时的车没有空调,车奔跑起来,灌进来落在身上风是按照重量计算的,但即使如此,坐车比起偶尔因起晚坐父亲的二八大扛自行车上学要幸福的多。到了冬天,下雪下雨,那时的路不如今天,除了主干道是柏油路,其他的都很泥泞,胶鞋总能发挥防雨不妨冻的作用,穿了两层毛线编织的袜子依旧遮不住冻脚的感受,在记忆里,我总是想象着能在胶鞋里粘上一层毛皮,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可是毛皮又往哪弄去呢。

年轻的时候,倔性子时常会怂恿自己跟母亲对着干,即使母亲的话是对的,叛逆也会把性格继承的完美无瑕。转眼2011年,秋季开学,回到单位,办公室已经挪到天桥那端的五楼,学校的天桥是年轻教师教学成绩被认可的标志,用老教师的话,“跨过天桥,到西校区任教高三才算真正的教书”。谁成想第一天跨过天桥到达神圣的五楼办公室干的第一件事,竟是进屋扫水,那天的鞋也因此在水里足足喝了一晚上。回想起西校区这栋学校里唯一的双面教学楼,它如此巍峨挺拔,竟然也抵挡不住夏日倾泄而下的雨。

夜晚,月明无限,乡村的蛐蛐不似诗歌的悲鸣,也唱不出秋风落叶的萧瑟,只有些许温凉的风撩动异乡寂静的夜。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母亲,想起母亲叮嘱的那双“曾经骄傲地宣示儿子超过母亲认知”的新胶鞋依旧尘封在家乡的鞋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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