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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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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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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映队来了


小时侯,农村娃没有别的娱乐活动,看场露天电影就会开心好几天,要是电影队来到自己村放一场电影,那更值得显摆炫耀一番。

放了学,看到公社放映队的两个人,一个推着架子车,一个骑着脚踏车,车上推着几个大绿皮铁箱子,就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非得问清楚是去那个村,有时候还要学学雷锋,帮人家拉拉车、推推车。

如果是去我们村或者是去我们临近村放映,就高兴地一路蹦蹦跳跳,快回村奔走相告,提前约好小伙伴,争取一块走,或者让人早去给占好位子。

回到家也格外主动起来,娘在家就问问娘:还不推磨?娘不在家,就找出要推的粮食,一个人加紧步子推起来,为的是不耽误看电影。

稍早的时候,俺村子小,不到百户,一年当中也轮不着放几回电影,难得来一次,把我们这些孩子们就高兴坏了,太阳还不等落山,我们就帮着放映员立杆,砸钉,拉幕布,挂音箱,摆发电机。

那时候,村里没电,需要发电放电影。放映员一般都是自带汽油,提前把发电机摆好,倒上汽油,用一根小白绳拉起来试试,只要发电机“卜噔噔”地一响,这就没问题,然后就去派饭的户家吃饭,吃完了饭就开始放映。

放映员去吃饭的功夫,我们就得快占地方,占早了不行,电影幕布不拉好,占了也白占。在街上放映的话,还怕来回有车走,的给人家挪地方。占晚了也不行,那就没好地方了。

小板凳,木墩子,石头,都是占地方用的物品,有时候用粉笔划圈,里面写上名字,谁划的早就是谁的地盘。

放映员吃完了饭,来到场上,发电机一响,电灯一亮,人群就会一齐欢呼起来。

终于要开始放映了,大人们这才急火火地从家里出来,来到孩子们给提前占好的位置上坐下,外村来的就只能站在边上,再没地方就到银幕的后面去看反巴电影吧。

最讨厌的事,就是放映前村干部讲话。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鸡毛蒜皮小事,越盼着他快点讲完,他就越罗嗦起来没头,我们这些混账小子们就起哄,直到让他讲不下去为止。

还有讨厌的事就是,放正片以前非得放一会副片,开始的那几年是放幻灯片,大批判之类的,后来又放科技片,来回就是种庄稼,养猪、养牛、养兔之类的。等到放正片了,人们才会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看电影。

做为我们这些孩子们,还很讨厌放古装戏曲片,感觉就是不好看,也听不懂。老头老太太们可高兴了,好像他们就是电影上面的主角,边看嘴里还边啧啧,有的还跟着哼哼几句。

我记得,第一次放《卖花姑娘》的时候,那是跟着我们村里人沾的光,放映员是我小学老师的大儿子,他本来是村里的会计,也是少有的高中生,为人好加上文化高,就硬生生地被公社要去放电影了。当然他也不会忘了自己的村,有好电影,除了公社驻地,就是我们村放得早,再也不是原来那样,一年都轮不着放几回了。

公社驻地放《卖花姑娘》的当晚,他就让村里的拖拉机手提前去等着,一旦放完立即拉上放映机来俺村接着放。

在一个地方放完接着去另一个地方接着放,当时好像叫“连放”,如果是从别的公社传着片来放,那叫“传片”。

早就听说,《卖花姑娘》很悲惨,必须要带着擦泪的毛巾才能看。

那一晚,人是真多,平常都是在大街上放电影。为放这个电影村里专门在村头清理出来一块地。

尽管是电影“连放”,还是冬天,周边四邻八村的人全来了,有的是从十几里外的村赶来,还有的是在公社驻地没抢着好位置看不见的,又接着跟到这里看。

树上,墙头上,凡是能望见幕布的地方都是人。

村干部这时候也不敢怠慢,找了十几个民兵,一帮在村里巡逻,基本上家家户户都锁门了,防偷防盗是民兵的任务;一帮每人手里拿着一根七八米长的大竹竿,准备“压场子”。

那时候也没个表,不知道具体时间,电影队来的时候估计也该是晚上十点左右了。好容易盼到电影开场,外面的人看不到就往前挤,往前压,民兵就用大竹竿弹压,人群嗷嗷乱叫。

在场子中间坐着看的人,能有跟着流泪的,外围的人看不好、听不好,还怕被挤倒,想流泪也流不出来。

不凑巧,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断片了”,原来是发电机没油了。村干部赶紧安排拖拉机手,拉上一个放映员回公社的放映队去取汽油。

电影场里暂时安静下来,外面的人不再往前挤了,有些远路来的干脆往回走了。

坐在场子中间和站在四周的大男人开始“鼓烟”,喇叭筒子,大烟袋,小烟袋一起冒烟,整个电影场被烟雾笼罩着。又苦又辣的旱烟味,呛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咳的咳,骂的骂!

等到拖拉机手拉着放映员取回汽油,电影场里人就明显不再那么挤了,眼睛软的,跟着电影里的情节该叹气了叹气,该流泪了流泪。

村里放电影、看电影,高兴的不只是我们这些孩子们,还有正在谈恋爱的小伙子和姑娘们,他们也可能是在看电影,也可能拿看电影做幌子,找一块唧唧哦哦地亲热去了,特别是那些去外村看电影的,很多都是半路上“溜人”。

那年夏天,我和亮子一块跟着大人们,去五里开外的白马河西边村子看《闪闪的红星》,看到中途,下起雨来,大人们都跑了,我们还在那坚持。

等电影散场,一个本村人都找不到,好在俩臭小子胆量大,下着雨,满草过河地往回赶。

等走到白马河小石桥时,就听见有人在水里哗哩哗啦的戏水,仔细听听,是一男一女,也不像是俺村的,这肯定是电影场里半路溜号的。

有人在玩,还是男的和女的,我们两个就没法过河了,不能误了人家的好事啊!大亮子要用沙扬他们,我说不敢。实在等不及了,我们就故意干咳嗽几声,河里的人嗤嗤笑着爬上岸才走。

因为村里有人在电影队当放影员,后期我们村放电影就格外多,好看的片都是最早放。

我们读高中的时候,才开始学英语课。头天晚上,我在村里看了《白求恩大夫》,第二天就到学校里炫耀:看了一场英语电影,牛不牛?把个教英语的杜老师惊得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我说:当然真的了!还跟他拽了一句:Ys!

看来放映队在公社驻地第一次放这电影的时候,杜老师肯定也不知道。

他打听好放映队去放电影的村子后,当晚就骑着自行车跟着去学“英语”去了,回来又要求我们注意放映队的动向,千万回去要看看这场电影。

进入八十年代后期,农户家开始有了电视机,村子里放电影慢慢地少了,即使放,也多数是几个闲着无聊的老头老太太去捧捧场,打发一下时间。已成年的我们,看见放映队进村,再也没有那种兴奋劲,也没兴趣再去品尝那种露天电影的味道,更体验不到那种人挤人的“热热闹闹”了。

时光深处,放映队进村,大街上拉起银幕,坐在小板凳上,测歪着脑袋,两眼紧盯着银幕上的人物,动物,山水,炮火,跟随着镜头一起笑、一起哭,现在已成为一种梦幻般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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