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七月的源湖
石雪峰
从梅城出发,沿城下公路向东南进发,要不了二十分钟车程,便到达鄂东最大渔港——下新。
弃车登舟,荡出避风港,眼前立马开阔,百里源湖成巨大扇形向水天一色处伸展。不尽的荷莲,碧透天际。
小舟在狭窄的甬道中慢悠悠地荡着,太阳不知什么时候从东观山后悄悄地爬了起来,湖上的风轻且柔。船舷下,粗壮的荷杆上粘附着许许多多的铁螺蛳,还有些许淡淡的青苔。荷杆有力地撑起硕大的荷叶,晶莹的露水在脉络分明的叶面上不停地溜转,俄顷,湖面送来阵风,露水溜转加速,加速,终于“叮叮咚咚”地离心而下,如一串串珍珠倒进了湖里,引来无数“刁子鱼”抢食,还有伴随而来的一阵荷叶翻动的清香,盛开的莲花的芳香味儿夹杂其中。莲花底部乳白乳白,中部粉红粉红,越到上部尤其是顶尖部,则是深红,进而大红大红的了。
“源湖的水清又清哟,
源湖的莲香又香哟……”,
一阵悠扬的采莲歌从荷海深处溢出,寻声找去,不远的前方一条条采莲船在荷间穿行,斜刺里恰好有一条向我们摇了过来。两头尖尖的采莲船上,两个将辫子盘在头顶上的姑娘一边戏水,一边顺手采摘莲蓬。艄公和姑娘们的心气相通,每每娴熟地将船就过去。在姑娘们弯腰贴近荷花的那一刻,柔和的朝阳、粉红色的笑脸和层次分明的莲花交相辉映,“人面荷花”被诠释得淋漓尽致。同行的摄影爱好者抓住机遇摁下了快门,美好的瞬间便成永恒。
“唰——”,前方有道银色的弧光闪现,一柄钢叉应声落入湖水中。此刻钢叉上的竹柄在湖水中剧烈地颤抖。投叉人是当地颇有名气的柯师傅,瞧他正岔开双脚立在溜舟的猪嘴上,咧着嘴大笑哩。同行者有人知道这是源湖人捕捉黑鱼(黄梅县人管它叫乌鱼)的一种方式,惊险且刺激。
“喂,柯师傅,估计这条乌鱼有多重?”
“嗯,少说也有五六斤吧!”答话间,柯师傅麻利地抓住钢叉柄,将大乌鱼拖出水面来。乌鱼拼命地挣扎着,但叉上的倒须死死地卡住了它。
柯师傅一边将乌鱼从叉上摘下来,一边算是跟我们打招呼:“听说你们这些贵客要来,头叫我下湖抓几条乌鱼招待哩,这一条不错,恐怕还得一条这样大的,你们慢慢游,我抓鱼去嘞。”说完,一点竹篙,溜舟箭一般射出一二十丈远。
中午,源湖人捧上了他们的特色鱼席。哇嚓,桌上全是鱼,最好的当是乌鱼。乌鱼两吃,取其净肉汆汤,曰“乌鱼风子”,细腻爽口,酥香入肺。鱼刺鱼骨,用来红烧,色香味亦俱佳,口感好极了。渔家大嫂一边继续上菜,一边自豪地说:“你们城里的自来水煮鱼就是不好吃哩,湖水煮湖鱼,味道就是不一样哦,特别是我们的源湖水就更不一样……”有同行者接过话头问:“怎的不一样呢?”大嫂做了一个鬼脸答道:“鲜呗,说你又不信,头回有拨城里人在这里吃源湖鱼席,个个喊着叫鲜,当中的一个一不小心,连鱼带舌头一起吞进肚子里去呢。鱼舌俱下,鱼舌俱下,嘻,嘻,嘻……”说罢,丢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跑堂去了。
宴席设在湖中央的“水上人家”。这儿离岸有几十公里远了,怎么努力也望不见周围陆地的景物。船泊在深水区,不见莲菱等水生植物,如雪如油的湖面上,乱飞着争相觅食的五色水鸟。湖水浩浩荡荡地从几百里外赶来,时而温柔时而粗暴地摩挲着船舷。风浪虽大,船却不摇晃。“水上人家”由五条大吨位的水泥船捆绑在一起,抗风浪能力强劲。楼船两侧均有玻璃窗户,但不能全打开,只能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否则湖风灌将进来,会把桌上的杯盘碗盏吹得底朝天。
“濯港焦墩卧巨龙,
东观日出景无穷。
雷池波涌百千里,
摇桨渔翁唱晚红。”
突然,同桌有人乘酒兴甩起诗文来。这能怪人多愁善感么?源湖原本就是一大文明湖泊,在它沉没水下的涉墩、赶墩发现了大量的旧石器遗物和新石器时代的陶片,证明此处早就有人类活动;在湖的边缘焦墩出土了六千多年前的卵石摆塑龙,进一步说明长江流域的华夏文明有了相当高的成就;湖东岸有半岛曰东观山,在此看日出,日头是从水底下钻出来的,鲜红的太阳像叫水漂洗得干干净净,风采特别,是黄梅古来一绝景;还有“不越雷池一步”的典故,更将故国古往今来读书人的眼光吸引这里……
人说,兴致与环境是一对孪生兄弟,这话一点也不错。在这七月,在这因酷热容易引发心烦意乱的七月,远离闹市,没了各种噪音的喧嚣,没了空中飘浮的工业粉尘,没了空调散发的热气流的包裹,有的是清新的空气,碧透的湖水,鸥鸟翻飞追逐的点点白帆,说不完道不尽的源湖人文话题,还有源湖水滋养的乌鱼源湖水酿造的美酒,以及那花儿般美丽的姑娘们送来的阵阵歌声,其情其景,怎的不叫人产生羽化登仙的幻觉呢。
快哉,源湖的七月竟给人如此美妙的享受。朋友,快快回归大自然吧,大自然给人的感受真好。
湖北省黄梅县作家协会石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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