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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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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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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识得左老师

 

十年识得左老师

 

认得一个人很容易,有某种接触,彼此常常见面,打个招呼便算认得了,认清一个人就很难,尤其是要知晓那人的思想品质及其为人。我便花了十年时间才认识了左老师。

十年前初春的一天,我因病住院,查房的医师走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望着天花板发呆。外面沥沥下着毛毛春雨,给人平添了几分惆怅。正在百无聊赖时,护士送来了一个病友,是个女教师模样的少妇,长的很俊俏,灰暗的病房里顿时增添了几分亮色。

女教师姓左名新芳,后山人,在县六中初三教语文,很健谈,她给我讲了许多她班上的趣闻轶事,令我捧腹不止,她也笑了,脸上的酒窝显露出来,煞是好看。我们交谈得热烈,仿佛这里不是病房,而是机关文化活动室什么的。才一上午,左老师便在我脑子中留下良好的印象。

过了几天,她婆婆又来送饭,看她婆婆打扮,显然是个机关干部,而且有不低的职务。我说:“你媳妇做胃镜去了。”她说:“知道,给她送来稀饭,等检查完了以后,吃呢。”我说:“你媳妇可是个好媳妇呵。”她婆婆不以为然,立马批评我道:“你这个同志,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嘛,要不是我儿子不在身边,我可不来给她送饭呢。”

她婆婆告诉我,左老师男人在外地工作,孙儿就丢给爷爷奶奶带,营养费、保育费都是儿子月月寄回来,左老师一分钱也不出。有时儿子出差未归,费用不能及时寄来,爷爷让媳妇给垫一垫,可到了下月,她准给扣去,说到愤怒时,她婆婆要我给评评理,说哪有这样为媳妇为娘的?

不一会,左新芳回来了,她婆婆将保温桶往她面前一推说:“吃了,自己洗干净带回去。”语气生硬得如同路人。

有了与她婆婆的这次交谈,左新芳在我脑子中的印象骤然暗淡了好多。

后来两件事更加深了我对左新芳的不好印象。

我在广播电台当编辑,出院后她经常写些新闻稿投给我,都是些“火些盒”、“豆腐块”,稿酬低,只几元钱一篇。一次为了稿费,她竟然连续三次打电话找我,说编辑给她少汇了一篇稿费,应给作者补上。不知怎的,左新芳提出这个问题,我却直觉恶心,心想,你婆婆算是看透了你,小气,自私。

还有一次,我在商场里偶然碰到她正在跟营业员争论什么。看见我,她就像遇到救星一样,硬拉我帮她说话,原来营业员没有五分钱找零,我劝她算了,不就五分钱吗?争论起来还要费口舌,渴了,买碗茶最少得几毛钱呢,可她不肯,说这钱是她劳动所得,不能白白丢掉,营业员没办法,摇着头,硬拿一毛钱到街上找个针线摊主换了零钱付给她,才算了事。出了商场,我认定她是个小气鬼。唉,人真不可以貌相论美丑呢。

日月如梭,一晃八九年过去了,左新芳渐渐在我的记忆中淡忘。昨日,团县委送来一长篇通讯稿,并附有关于向左新芳同志学习的决定。稿件中说,左新芳从十年前开始,以她月工资百分之六十资助十个山区少年读书,十年共计捐资五万六千六百二十元……

编这篇新闻稿时,我又感动又惭愧:过去我只认得左新芳,直到今天,我才算是比较真切地认识她了。左新芳在我心中的形象又丰满鲜活起来了:她不仅面容佼美,心灵也是美好的,我不禁在这篇通讯前面加了一个深情的编者按:十年识得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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