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钦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她造就出许多生动景致并赋予其美丽的传说让人神魂颠倒,就说那长江之滨一南一北咫尺相对的澎浪矾和小孤山吧,一个是英俊潇洒的热血青年,一个是美丽标志的妙龄少女,再由江水从中撩拨掺和,怎不会勾出是非来呢?公元1078年冬,官场不得意的苏轼老先生一锤定音,便让“小姑”嫁“彭郎”了。
据传,小姑是个嫌贫爱富的轻薄女子,内心并不爱彭郎。她每日里对着江水梳理云鬓,数着东来西去的楼船,巴望有位富商巨贾带她漂游四海。后来只是奈东坡先生面子不何,才勉强与彭郎结下秦晋之好的。而那彭郎呢,明知自己老实巴交不是小姑的对手,只因求偶心切,也就顺水推舟了。当时便有人预言:“这是对捆绑夫妻,日后定会滋生出悲哀来。”
此话不幸言中。近来听说,小姑和彭郎是典型的名誉夫妻,实际上长期两地分居,小姑既不肯嫁过来,更不让彭郎入赘过去。千百年来,彭郎俨如神精病疯疯颠颠的,独自兀立江边,一副穷困潦倒的寒酸像。再看小姑,她遍建亭台楼阁廊坊塔榭,每日里只顾自个儿在启秀寺里梳妆打扮,吃香的喝辣的,哪有半只眼瞧瞧江南那个彭呆子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前些年冬天,我来到彭泽,在县政府办公室同行的引导下,翻越嶙峋乱石,曳开千尺古藤,择芭茅稀疏处拾级而上,总算在澎浪矾半山腰处,找到了可怜兮兮的彭郎。
彭郎是后人用乱石水泥浆砌而成的,丈八有余,远远望去倒像个人样,近看就歪鼻子斜眼睛了,裤腿上一个个窟窿,老鼠都在里面做窝,身前背后没有香案蒲团,有的只是荆棘茅草乱石鸟粪。彭郎满脸阴云,西来江风撞到他那高大却显单薄的躯上呜呜然,恰似长哭短泣。彭郎,好不伤心,好不妻惨啊!
同行朋友不胜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要是当年让小姑嫁给富商巨贾,彭郎今天也就不会受这等窝囊气了。”于是,大骂苏学士嚼舌根,为了一丁点儿媒酌之酬竟乱点鸳鸯谱,害人终身,误人前程,播下千古遗恨。
我不同意朋友的看法。我以为穷富不是永恒的,彭郎落得今天这等悲惨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是他懒惰、思想保守、沉迷声色所致。试想,彭郎当初既然知道小姑娘嫌自己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为何不努力去改变这种贫困面貌呢?特别是近些年来,完全可以借船出海、借水养鱼,完全可以利用优惠政策使自己富起来呀,再不如下海经个商什么的,也不致如两手空空呀。有法子不想,只知痴立江边,空喝所谓爱情西北风,如此哪有不讨小姑嫌的道理?
彭郎啊,彭郎,而今不是“寒窑虽破能避风雨”的时代了,爱情需要经济基础作后盾。努力吧,也许小姑还在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