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王阳明（组诗）

问道阳明洞

瘦骨嶙嶙的山洞，钟乳石，形影相随

亿万年的修为，突然一瞬间抵达内心

疼痛的静音。一场风吹雨打的形而上学

撰入深奥，石壁反光回照

我看到他的头像，他的造型

摇摇欲起的手笔，小楷字体，方方正正

他做人的图腾，秋天深刻

即使落叶填满家国，那双在冷雨夜的眼

也仍充实春泥的爱。

不论风月，他的故事猛烈，写完一路坎坷

一堆古人的风骨，呈现自我

心即理，知行合一

从洞中出来，他背着一座书院

问道山水，或六百年的天命

梨花湖的秋天

最好在湖水深蓝的时候来

最好带上一本王阳明的书来

错过了一夜东风，千树梨花

错过了花前和月下，错过了洁白

在人间四月错过了林徽因。

你错过美丽的事情很多，唯独

没有错过的，秋风萧瑟

秋阳高照，金黄的光景

透出辽阔的孤独。一片秋叶的纹路

捕捉生命。高原粗犷

这无边的梨子底色，湖水的蓝深刻

没有垂钓者，只有一队三轮车

载上玉米，浩浩荡荡地抒写大地丰满的情歌

梨花湖，最好不要春天来，最好在秋天

带上良知，站上一个山头

听风吹着十万亩梨子成熟的温度

7不够的猕猴桃

贵州方言中生长的猕猴桃

像一只泼猴，满身毛发，榨取出来的汁

7不够，叫一声

就在修文的知行合一里

看到一个品牌，从阳明先生的玩易窝

跑出一个猕猴王国

在修文印象猕猴桃的那天

我一直嘟念着方言，亩产三千斤的俚语

悬挂成千上万的猕猴

洋洋洒洒，三十里路程的山头

占山为王的美猴，不叫孙悟空，而叫何小萍

一个女人驯猴，不拿鞭子，只在

青山上加一点绿，富裕的路，殊途同归

三人坟

三人坟，我的理解是三人合葬

坟头气势磅礴，墓碑高大，埋的三人

应该是达官贵人，或像奢香夫人一样的一方诸侯

但当我去看的时候，坟墓显然

比想象中的千差万别

并且埋的人，不知姓啥名谁

只听说是一吏一子一仆，三人死亡的时间

依次为中午，傍晚，第二天早上

吏先死，子次之，仆最后

王阳明闻讯，有感于自己的命途

于是带着两个书童，把三人埋在一起

还写了一篇祭文。

在荒草萋萋的碑前，一座坟墓

不仅埋了三个人，而且名人撰写的祭文

打动我读碑的恻隐之心

天生桥的经验

这是积累了太多的狠

太多的爱，太多的艰难，太多的雄心壮志

满腔热血，青山绿水的乡愁

装载富国强民的梦想

这是怒吼的河流，在贵州高原流淌

从修文的胸膛穿山而过

蔚为壮观的瀑布，是水的经验，留下

祖国滚滚热潮的坦白

水滴石穿。我坚信的道理

像阳明先生，钻进一个山洞

从山的这头去，到山的那头，万丈深渊之上

奔腾而下。

柔弱的水，韧性十足的经书

一旦知行合一，再坚厚的大山

也会让出一条峡谷

砂锅寨，叶辛旧居

没有人怀疑一座土地庙的存在

为什么保留一个作家的气息，没有人愿意

留下来对视村庄，只有一个作家，用十年

和村民、牛羊、山林蹉跎岁月

没有人理解一个诗人，看到无能为力的生活

看到生老病死，疼痛难忍

看到荒芜的山丘，抵挡不住背井离乡的脚步

没有人去询问这些高原黝黑的庄稼汉

在迎接秋天的收成。没有人愿意

坐在大太阳底下观察玉米饱满的颗粒

大风吹动，灰尘打痛了我的眼晴

因为看一座土地，祭仰幸存。老屋纷纷倒下

只有它伫于高楼林立中，黑瓦石墙

像最后的神，在我的

内心激荡，奔跑，凋零和破碎

没有人看见我满含泪水

没有人知道我对古老的事物都是像敬畏

神灵一样，不停地沉默与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