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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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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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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

明明什么都不缺了,不缺吃不缺穿不缺玩不缺繁华不缺人。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缺了啥?当我在外面游荡多年,这是我回到故乡的感觉。

山还是那座山,梁还是那道梁,村子比以前多了很多的楼房,村子的石阶也铺了水泥,路都比原来明亮宽敞干净了。走在路上,我还是感到繁华之下,走在村里很难遇见人的落寞,一种悄无声息干净中的寂寞。

从村脚爬上村头,我走过的地方没有小孩打闹嬉耍的身影,没有牛羊鸡犬鸭鹅的吼叫与啼鸣,没有呼儿唤女的人声鼎沸,没有瓢盆叮当响的呼应,没有瓦上炊烟互相缭绕相缠的风吟。干净的村道,干净的屋檐,村道干净得连人和声音都没有。明明人口比原来多了很多,房子比原来多了很多,为什么就没了以前人来人往的喧嚣?

2017年我回到家里,父母老了,他们老到了没有交流。唯一能抵住长夜的是母亲唱歌还不褪色的声音,她不断编不断唱,就像她年轻时转动纺车的声音,持续着绵绵的生命,就像她编织草鞋的劲头,织好了就能踏平山路翻过山头。有母亲,家似乎还有些气息。三年后,母亲也去世了,她走过的地方一年后也荒草萋萋。父亲一支烟一支烟地抽,没有母亲为他的暴臭脾气兜底,他瞎闹的发疯也没了地儿。他打压母亲不可一世的雄风也在一夜之间泄了气儿。他想寻找出气筒瞄上我,可我已不是幼儿时被他无故撒气打得满地找牙的小丫儿。没人惯他的臭脾气,父亲也老实了很多。偶尔还是会找我茬,可我房门一锁,独自看看写写,任由他呲呲。

没有母亲后,不仅是父亲的情绪无处安放,我也无形中被一种沉重的气氛压着。邻居的独居老头会把录音机的歌从早到晚,从黑夜到天亮地放着。我有两家邻居,一个是老人,另一个也是老人。当他们放歌时,就像很有默契的约定,一个放在夜里,一个放在白天,一个放到下午,一个放到凌晨。这让我本来就不好的睡眠一次次被惊醒。而父亲无眠时,半夜起来劈柴烧火,在火边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我以为,可能是我离家太久,可能是在别人的城市晃荡大久,回来了反而有些水土不服。但我回忆小时候,那些人来人往的村道,那些吵吵闹闹的鸡飞狗跳,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叨,那些在村码头和屋檐下晒太阳谈古论今的老人,那些被老人的拐杖挥赶的小孩……那些场景确实不见了。剩下不多的老人那么安静,乖乖地在自己家里不停循环播放那些他们可以听懂的老歌。

我的心空落落的,又去城市转了一圈又一圈,发现城市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房子很多却没人住,那些平民小区,平时也只见一些老人溜达。跳广场舞的人也逐渐变得稀稀落落。去娱乐的歌厅足浴城养生馆和餐饮酒家,有的倒闭,有的冷冷清清……。

2024年入冬,我去青岛又经过了长沙汽车西站。长沙是我当年送儿子上学的地方,下车的第一站就是长沙汽车西站。2015年的长沙汽车西站人流如潮,周围的店铺琳琅满目,各种特色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广场前还每晚搭着台子推销各种手机和产品,销售员们扯着大喇叭诱惑着台前围满的人群。几年后,我2024年走过的长沙汽车西站门可罗雀,店铺关门,车站人影稀疏,特色的小园只有变色的小破伞在风中摇曳,它们下面的石桌石凳如几排出土的秦俑无言而又冷漠。

我还是找不到当初的样子,总觉得心里缺了什么,有些虚虚的,明明什么都不缺,却还是仿佛缺了什么。从城市回到乡村,从乡村再入城市,转了一圈,却发觉什么都变了,感觉我们拥有了很多,却又失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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