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谈（组诗）

下午谈（组诗）

作者 施泽会

午后下午，几个参战退役老兵

坐在一个餐馆，聊天，喝茶交谈

餐馆老板，没有赶走老兵，尊重老兵

几张沧桑的脸，曾经满身的硝烟

一张圆桌，几个茶杯，几张嘴巴

像演说家，谁能感受从前的体温

窗外行人匆匆，车辆如织，天空下

太阳直射进来，空调喜欢听故事

伤疤，弹洞，泪痕，缺胳膊断腿

都是老兵嘴里吐出来的词语

仿佛夜空的流星雨一般滔滔不绝

在网上寻找之前的部队番号

寻找死亡，伤员，活着的人

敌人作战地图，我方作战地图

网络上，无法辨识真伪

声音越来越轻，脸色越来越凝重

战争的创伤

战争后遗症夺去了老兵的生命

满身的癌细胞，满身的风湿病

当年年轻时的战场猫耳洞

狭小，低矮，潮湿，霉变

赤身裸体，专注抵抗偷袭

日积月累，爬满伤痕

谁能测算时间与空间的维度

谁能预测今后体内的营养

把苦难撕破把月亮摘下的绝望

把大雾打穿子弹打完的疯狂

虫子爬行的路线被阻断

地上的蚂蚁已经绝迹

母亲在家中等待消息

却等来一个烈士的遗物

战友们去了哪儿

一起参军的战友

活着走下战场的人

战友们去了哪儿

有的是富甲一方的老板

有的守着自己的几分薄田

有的青筋苍老，皱纹满身

有的过早离开了家人亲人

有的到了异国他乡

每到节日来临身心疲惫

想到的是战友们去了哪儿

甲子之年

很多战友都在庆祝甲子之年

发送聚餐位置，张罗酒席

褐色的脸飘满了过去的血雾

举起酒杯，庆幸还活着

子女的祝福，战友的牵挂

都在杯中浓烈交融喝下

在这奇迹之后，所有的话题都是焦土

太多的酒话包涵热泪，太多的拥抱

都是昔日的勇敢和活下来的幸福

夜路

你走了很多夜路，喝了很多带泥沙的水

可是在战场上，你的嘴唇还是干裂了

那些弯弯曲曲，悬崖峭壁，布满雷区的路

就是你诗的荒原，你写下了很多诗歌

你写下了很多灵与肉的缠绵

你奏响了很多命运的交响曲

你始终找不到人生命运的正确答案

乡村城市的路，管控严格的路

彻夜难眠的路，无法辨识的路

你走了很远的路，墓碑上镌刻的路

你擦亮了墓碑上的文字，收纳人间的信息

幸福在哪里

幸福在哪里，战友发出疑问

光阴难以捕捉，一晃白了头发

逝者已去，生者渐老

感觉一事无成，回想过去

悔恨，失望，死亡，绝望

都在周身游走，不等你

剩下多余的时间，高坠与酒醉

告急与醉驾，都归于四季

把身上压满痛苦的滋味

把心里摆满射杀的子弹

打开生与死的订单

仿佛收获梦中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