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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政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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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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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屯坝

我喜欢普屯坝,别无其它,只因为它能够给我带来别样的凉爽。

这里的凉爽和其它地点是不一样的,它不是单纯的风带来的凉爽,不是温度上的直接感观,它是一种由美与自由结晶而来,能够让你的脾胃都能感觉到的凉爽,是一种空灵的、干净到你不忍呼吸的、能够触动灵魂的凉爽。那空山新雨后的清爽,那横刀任我行的自在,那脚踏众山小的任性,那一剑破苍穹的不羁……在上到山顶的一刻,就从心底悄然升起。

日落时分,夕阳染红了天际,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天边的晚霞。形状各异的火烧云,一片一片、一条一条、一块一块,如兽、如花、如城,或独自演绎、或两两相拥、或群集而欢,时而奔跑、时而慢行、时而静止……在天际间不断变换着身形,随风而来,又随风远去。举目观望,总有一块是你喜欢的模样。

霞光映照下的山顶,放眼都是充满诗意的画卷。近处的野草丛,远处的灌木林,还有天际间的崇山峻岭,全都披上了晚霞的外衣。在深蓝的底色下,泛出或深或浅的红,又从红里渗出淡淡的蓝,在山宇间流淌。近看,一簇簇、一团团、一根根,那随风舞动的身姿,如小家碧玉般羞涩,沁人心神;远观,霞光偷跑出云层,溜向大地,落在层峦叠嶂的山间、留在险峻幽深的峡谷,趟在满地丰收的田野,明暗有序,层次分明,像误入九重天功宫的仙境,飘然动灵,浑然天成。

风车连成的轨迹,在山宇间拉成质感的弧线,在逆光下写意成独特的剪影,在顺光下流淌成暗红的背景。站在山顶,跳望由远而近的线条,一根一根,一条一条,在霞光的渲染下延伸而去,构建成错落有致的平行线。站在风车脚下,仰望头顶的天空,巨大的风叶转动着淡雅的光芒,与天空遥相呼应,定格一生的使命。

拿起相机,记录日落的神韵。没有杂色的背景,广角的全景浑然天成,中长焦的特写捕捉灵魂。不用特意地去思考构图,也不用回忆抖音教程里的那些技巧,哪怕是摄影的小白,随便一阵咔嚓,也能收获意想不到的光影。

站在山顶的云端,不用特意去冥想就能入定。或闭上眼、伸开双手迎风而立,让风从脸夹划过,吹乱长发、吹起衣襟,带着一身疲倦远去;或垃开架势、向着夕阳而奔,或大声呼喊她(他)的名字,追忆往昔,或爆几句平时想骂而又不能的牛言粗语,释放心中的浊气;又或骑一匹农家的骏马,不紧缰绳,任凭马儿自由前行,在马背上放空自己。风里放飞的故事,滋养埋藏在深处的灵魂。

晴朗的夜空,黑色的欲望被星空吞噬待尽,在脚下沉轮。没有雨的晚上,总能看到星和月的倩影。没有雾霾的空气,视线更加透明,1700米的海拔,把天拉得很近很近,感觉星星和月亮就在头顶,轮廓清明,伸手可摘。

繁星忽明忽暗,在无银的天际间闪烁着生命的光辉。一颗、两颗、三颗,以不一样的本质,用同样的形态视人。它就那样安静地挂在那里,今天、明天、后天,总能在同样的位置找到它的身影。仔细看,总能发现其中的规律。它们就那样不骄不躁,不争不抢,平静地从头顶向四方扩散,在视野的尽头与地相接,为大地盖上一床闪光的霞被,安然飘逸。

月牙、半月、满月,在不同的日子,以对应的模样悬挂在天空,按照东升西落的轨迹,坚守本心。那高冷的身影,那纯净的光责,犹若这世间最纯色的宝玉,让人心生怜爱,又不忍打扰靠近。月光洒向大地,驱散黑色的冷漠,霜降一样的洁白,如痴如醉,让山间多了几分别样安宁。

白云悠哉悠哉,由远而近,月光下的倒影,打扰了山神的美梦,惊醒了山间的花鸟虫鱼。夜风更加强劲,时而从前面吹来,时而从后面来袭,没有尘土飞扬,没有白色垃圾纷飞,只有与山石、草木、空气摩擦发出的一阵阵空冥的呼呼声。不知名的虫鸣,东一声,西一声,像在耳畔,又像在天际。山间成了一场不期而遇的演唱会,夜为旋律,星月为琴,演绎一曲又一曲静气安神的民谣,驱散阳光留下的余温,驱散挂在心间的尘世纷纷,寄存一丝凉爽在心间。

一个人,在山顶搭一顶帐篷,点一盏网购的野灯。在草地上铺一张凉席,或平躺、或侧卧,用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吹山风,猜虫鸣,找常娥,数星星。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打扰,一万多平米的草场,不会有人那样无趣,如果有,那也是同道中人。或听听喜欢的歌曲,嚎一嚎自己东拉西扯的原创,能杀人的嗓音,慢了五公里的跑调,绝不会有异样的眼神,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性而为。

或约三四损友,摆一张简易的桌子,开一提代金券换来的啤酒,一瓶,两瓶,三瓶,醉了也不归。聊一聊三块五的妞,聊一聊四块五的人生,骂一骂那些生活中遇到的傻逼。不用逢场作戏,不怕得罪小人,用最原始的本真,与夜色共鸣。

当然,不会忘了用相机记录这夜空下的宁静。

清晨,太阳悠悠醒来,开始了新的一天的轮回,大雾成了整个世界的主宰。

准确来说,这里的雾脱离了雾的范畴。这里的雾,有了智慧,也不知是谁在统领,组建成一支训练有素的大军,在普屯坝的脚下聚集,排列成规模宏达的云海,发动一场无差别的突然袭击,在不知不觉中铺满山涧,涌动翻滚,气势磅礴,胜气逼人。

从谷底到山顶,从眼前到天际,视野所及的地方,都是云海的军队。山下的村庄田野隐去了踪影,远处错落的群山消失了踪迹,只留下为数不多高耸的山头,还有那转动的风车,在流动的云海里若隐若现,见证奇迹。

阳光从地平线上直射而来,在白色的云海表面洒上金光,碰撞出绚烂在色彩,熠熠生辉。那一束一束的光线,闪烁着七彩的光芒,让整个山头更具神韵,充满神秘。如果不是昨日的记忆还在,不禁要怀疑是不是梦里来到了仙界,赶在梦醒之前去找一找南天门。

看云海翻滚,一浪接着一浪,进退有序,稳健推进,逐一蚕食包围;听云海的声音,早起的鸟儿,鸣唱喜悦的心情,勤劳的长者,吆喝牛儿上山;感云海的温度,飘然而过,轻盈高雅、圣洁温柔,只留惊叹在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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