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丁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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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不小心，我就掉进冬天的漩涡。
满天的星星被风吹散，夜幕中只剩一轮孤月，将我的影子拉的老长。
风停下的时候，一切陷入静止，唯有我的脚步声，响彻在广袤的大地。
我也停下来，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眺望远方，风又起，没有一片枯叶飞舞，只有树枝在摇晃，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我坐在树下，背靠着树干，树枝在风中歌唱，唱着无尽的悲伤与苍凉。往事，在呜咽声中展开画卷——
这里，也曾是繁华的都市，热闹的小镇，炊烟袅袅的乡村……
这里，也曾有嬉戏玩耍、花前月下和生离死别……
这里，也曾有浪子驻足片刻再起程……
如今，他和我一样，孤独的活在这冬天里，看日升日落，不知今夕是何年。
已经很久没有鸟儿飞过，没有行人路过听他讲古老的传说。
“我们同是这世间的生灵，我的根早已深入地下，这是我的羁绊，也是给予我生命的源泉，我注定要在这里等待死亡。你还可以走遍天涯海角。
“走吧！走吧！你的未来在远方，你的春天也在远方！”
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我才明白：我迷失的太久了……
启程，带上勇气，背起行囊。
我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要么到达春天；
要么就死在奔向春天的路上。
二
从迈出第一步的那一刻起，我便日夜兼程，争分夺秒。
三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把画着奔向春天的路线图丢失在记忆深处，那时尚不能预料今日的行程。
我一边赶路，一边寻找，记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方向，一直是对的。
我走过太多的弯路，但是从来没有走过退路。
我走过无数繁华的都市，热闹的小镇和宁静的乡村，穿过茂密的丛林和荒凉的大漠，小心翼翼的躲避草地里的沼泽……
我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他们看着我，像是看天外来客，听说我在寻找春天，齐声笑我愚蠢。
“你为什么非要找春天呢？”
他们纷纷问我。
我笑笑，不语。
知我者，不必回答。
不知我者，怎会理解我对春天的渴望？
终究还是有好心的人，他们在我的行囊里装满干粮，帮我擦拭伤口，跟我说：
“若走不下去了，就回来，别太难为自己。”
也曾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停下来：这条路太长了！一个人走的太辛苦又孤独……
我谢过他们，再次出发……
三
不记得走了多久，某天，我遇到一条河，望着水中的倒影，我看见一个青春已过大半，面容沧桑，发丝凌乱，衣衫褴褛的浪子，像是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孤魂野鬼。
我坐在河边，望着日落，磨出了茧子和血泡的脚板有些疼痛。
想起许多年前，有人骑着一匹瘦马，从一棵老树下慢慢走过，立在小桥上，望着流水和夕阳，肝肠寸断。他大概是想要回家的，无奈流落在天涯。
记忆清晰的时候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我的记忆再也不会模糊，那奔向春天的路线图，再也不会丢失了。
我欣喜若狂——
再攀过一座山，跨过一片海，就能到达春天了。
四
越来越难，越来越近了。
山脚下，是一个小小的村庄。
“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从来没有人能翻过这座山。传说这山不止陡峭，还非常诡异，明明是艳阳天，突然间电闪雷鸣，暴雨如注，越往上走，天气越恶劣，稍有不慎，就会跌落谷底。在很久之前，有些外乡人到过这里，非要爬过这座山，我们苦劝不住，只好随他们去了。唉！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一个老爷爷一边说一边捋着他的白胡子。
“姐姐，你一定能翻过这座山！”一个小女孩对我说。我摸摸她的额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相信我。
五
这山，没有“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一万八千丈”的雄壮，却不乏“千岩万转路不定”的困惑。就像桀骜不驯的少年，不肯被谁征服，他冷眼看着我，使出浑身解数阻止我——
暴风雨突然来袭，毫无征兆，脚下一片泥泞。
云雾突然藏起太阳，看不见前方的路途。
不知何时就飘起雪花，纷纷扬扬，我正在清冷中欣赏难得的雪景，狂风又至，似乎在挑衅我的毅力……
向上！向上！是我唯一的念头。
只要向上一步，就离春天更近了一步。
也曾怀疑过：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我的春天，真的存在吗？
山那么高，那么陡，我真的能爬到山顶吗？会不会还没有到半山腰就累死了？
若不前行，我又能退到哪里去？
六
有歌声从山顶传来，我想唱歌的人就是山下村民口中的“外乡人”吧。
山顶的人看见我，大声呼喊着：
“加油啊——
“快点呀——”
有人从山顶跑下来，拉起我的手，满是风霜的脸上挂着微笑。
又遇上新的小伙伴，我们笑着、唱着，向山顶攀登……
终于到达山顶，这里聚集着很多追梦人。
有的人，梦想就在这里，不必再前行，有的人还要走更远的路。
我们的人生本不同，是命运的交叉让我们相遇，又将匆匆道别，各自奔天涯。
稍作休息，我将奔到山下，再经过一片海洋，找回我的春天。
我知道大海比以往任何一段路途都凶险，我也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勇敢！哪怕会葬身海底，成为鲨鱼的美食，甚至被同伴背叛、抛弃，我也要远航……
“快看，日出！”有人在我身边惊呼。
我从遐想中回归当下，看见太阳穿透云层，射出万丈光芒，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日出，似在仙境，顷刻醉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