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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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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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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园春

    满园春是过春节时小孩子们放的一种花炮。在八十年代,这种小花炮花两角钱就能买到。但那时候物资匮乏,人们的生活水平低,尤其在农村,父母更是节俭的近乎苛刻,即使两角钱一个的花炮,顶多也就给买上五六个,多的一般也不超过一二十个。所以在孩子们尤其是男孩子们的眼里,能有几个花炮便成为春节时候拿出来炫耀的资本,而且要等到午夜来临新年伊始的隆重时刻,才舍得放。这种花炮长度不足寸,带着两个翅膀和一根约两寸长的炮捻,夜晚点着的时候,随着一声长长的咝咝声之后,便会在比较平坦的地上飞快的旋转起来,然后转着圈的喷出美丽的烟花,在这一刻,孩子们便会欢呼雀跃地跳着叫着,大人们也站在旁边幸福的看着,浓浓的年味便弥漫在乡村的各个角落。

    我忘不了满园春,除了它是我儿时春节时候特别期待的礼物之外,还有另外的原因。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春节,让我至今都无法忘怀。那时候,我只有八九岁。家中孩子多,兄弟姐妹七八个,母亲由于长年累月的过度操劳,患上了心脏病、肺气肿等好几种疾病,身体非常虚弱。但每年春节的时候,母亲还是会撑着病弱的身体,把我们破旧的衣服收拾的干干净净,用平时节省下来的钱,给姐姐买上个头花,给我们几个男孩子买上点炮,做一些平时吃不着的好吃的。

    在那年腊月开始忙年的时候,母亲感觉身体非常的不适,有好几次做家务的时候,都是干一会躺一会儿。年三十那天,母亲强撑着为我们炸完麻花和年糕,就躺到炕上歇息去了,晚饭也没有吃。由于母亲身体不好,经常闹病,所以大家也没在意,父亲也是习惯性地把母亲常吃的药给她找出来吃了后,就去别人家串门去了。我们这些孩子也都挑上父亲用罐头瓶子做的小灯笼,兜里装上几个鞭炮便和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了。在我们临出门的时候,母亲叫住了姐姐,让她别走,在家里照顾一下她。姐姐当时十一二岁。不知为什么,在我临出门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出去和伙伴们玩了一会,便心神不宁的一个人回家了。

    当我走进家门的时候,看到姐姐正在给母亲倒水吃药,母亲脸色腊黄,声音虚弱,看到我回来也没理我。我想,母亲现在肯定特难受吧,因为在兄弟姐妹们中间,母亲最偏爱的就是我。我每次出去玩时候,总能听到母亲慈爱的嘱托,玩累了回家的时候,总能听到母亲近乎絮叨的嘘寒问暖。而这次,母亲居然没理我。我走到母亲跟前,看着母亲吃完药又闭上眼睛还是没理我,便突然害怕起来,心想,母亲是不是病的很重呢?这时,姐姐把我叫到一边悄悄的说,妈好像病的很厉害呢,怎么办呀。我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想起我的花炮来,我当时觉得,放花炮是孩子最高兴的时刻了,母亲肯定会起来看的。于是便跟姐姐说,我给妈放花炮去吧,妈最爱看我放花炮了。于是掀开柜子拿出来准备午夜时候才放的花炮,兴奋的走到母亲跟前说:妈,你好点吗,起来看我给你放花炮吧,满园春,可好看了!如果在以往,母亲听到我这样说,即使难受,也肯定会高兴的陪我一起放炮的。然而这次我却失望了。母亲慢慢睁开眼睛,似乎并没明白我说的什么,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妈妈咱们放满园春吧?母亲的脸上毫无表情,也跟着说了一遍:满园春,就闭上眼睛了,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我一下子就急了,因为母亲说满园春的时候,“春”字已经说不清了。我一下子哭了起来,姐姐也慌了,让我快去找父亲回来。于是,我大哭着冲进了无边的夜色中,等我找到父亲回到家,家里已经乱作一团,母亲已经昏迷过去了。

后来,在一位乡村医生的抢救下,母亲终于醒了过来,至于当时是如何抢救的,我已经记不起来,只是听到那人在喊:掐人中,拿速效救心丸……

那是我经历过的春节中最昏暗的一个,那个春节后的许多年,我都不再放花炮,因为放花炮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兴致;从那以后的很多年,我都不敢看晚上的灯笼,因为那种昏黄的光总是刺的我心痛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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