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咪的爷爷养了一大群鸽子。
一次小咪回老家,看着满院子飞来飞去的鸽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喜欢极了。爷爷看她喜欢鸽子,就说,小咪,喜欢哪只,爷爷给你逮,送给你!小咪说,真的吗?爷爷说咋不是真的,只要你喜欢。小咪看向爸妈。行啊,你喜欢就养只好啦,小咪妈说。小咪挑了一只长着大大的圆眼睛、雪白羽毛的小白鸽。回家的路上,妈妈说,小咪可真会挑,就数这只最漂亮。小咪得意地大笑起来:嗯嗯,可不是嘛,它还特听我的话,我一逮就逮住,不像别的,乱跑。小咪妈说,它懂事呢,可能知道你喜欢它。
小白鸽真的是又温顺又听话,吃饱了就自个飞出去玩,饿了就回家来吃食,家里人忙事忘了喂它时,它不急,跟着你走来走去,再不理它,它就轻轻用嘴啄你的裤脚,意思是“主人我饿了,要吃饭饭啦”,这时候抓出一把粮食来,它会在你手心里吃完,然后自己到院里的小盆里喝口水,就又飞走玩去了。
小咪自始至终都没训练出一吹口哨它就会飞到肩膀上去,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小咪不是很会吹口哨。小咪听到过别人娴熟地吹口哨,声音又响又亮像带着长长的弯钩,能把小鸽子从远处勾过来落在肩膀上。
一天小咪有画画作业,鸽子飞来家里,小咪叫小白鸽过来,小白鸽听话地走过来,小咪一把抱起它,走,看我画画去!
小白鸽就好好地站在小咪画画的桌子边上看小咪画画,不跑也不闹。小咪画了一会,又调皮地灵机一动,把鸽子的大圆眼睛和小脑袋、红嘴巴画到上边去,画了又让鸽子看:看看这个是谁啊?鸽子还真探头看了看,然后又看看小咪,咕咕叫了几声。小咪说,哦,是嫌没画全吗?等着,你站好,我接着画你!鸽子就听懂了似的站直了身子。小咪画了一会,鸽子不老实起来,左动右动。小咪说你别动,我就快画好了。画好小咪把画拿到鸽子面前让它看。鸽子左瞅瞅右瞅瞅,煞有介事地像在审稿似的,把小咪逗得忍俊不禁,哈哈,小坏蛋还真像看懂了似的。鸽子咕咕叫了几声,忽一下飞到地上,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小咪一看鸽子慌慌张张出门,就跟了出去,就看见鸽子飞到土地上拉了一泡屎,才忽地又飞到小咪身边来。小咪一把抱住小鸽子,哈哈,原来你要方便啊,还挺讲卫生的,知道去“卫生间”呢!鸽子歪着头看看小咪,咕咕叫了一声算是回答。
有一天,小咪发现鸽子不见了,不回家来睡觉了,窝里再找不到它。小咪告诉了妈妈,又和妈妈出去转了好几圈也没找见它。小咪爸也跟着找,忽然他指着后边的楼说,看,在那!小咪一看,那边楼顶边上果然有鸽子,而且是两只,自己家的那只脚脖子上系的小红绳清晰可见。小咪爸说,嗯,鸽子八成是在谈恋爱了。
过了两天,鸽子回家来了,是两只一块回家来的。同来的那只头顶上的毛高高竖起,像公鸡头上的鸡冠,很好看。小咪叫它“尖脑袋”,把自己家那只叫白白。小咪爸给鸽子做了个窝,说给它们生小宝宝用。
果然窝做好两只鸽子就飞到里边去了,满意地咕咕叫。两只鸽子恩爱极了,经常在房顶上亲密地你啄啄我的脖颈,我啄啄你的翅膀,互相梳理着羽毛。不几天,小咪去窝里看,只有白白卧在窝里,尖脑袋不在。小咪伸出手摸摸白白腹部下,有两个小鸽子蛋蛋呢,热热的滑滑的。小咪兴奋地告诉了奶奶。小咪爸听说了也过来看,可是手上挨了一下,白白不让他摸小宝宝,用嘴啄了他一下。白白也不让奶奶和妈妈摸小蛋宝宝,只让小咪自己摸。小咪骄傲极了,得意洋洋地背着手晃着脑袋向大人们作怪样。
慢慢的鸽子蛋孵出来了,细毛茸茸的小家伙,刚出来时还湿漉漉的,白白用腹部和双翅护住它们,把它们慢慢暖干,吐出液状食物喂它们。后来雏鸽长出了小小的尖尖的翅羽,身子胖乎乎的。刚长出的翅羽好扎手,小咪摸过。鸽子小的时候好丑哦,小咪心里这样嘀咕。小鸽子长到后来,白白和尖脑袋只能站着暖它们,因为它们吃得太胖了。
尖脑袋和白白是轮着孵宝宝的,尖脑袋主要白天值班,白白晚上一定是值夜班的。晚上尖脑袋就在旁边不远处的架子上守着它们。白天换了班的白白出去吃吃东西喝喝水,在院子里溜达溜达,过不一会就又去值班了。
一天,小咪放学还没到家,就听见院子里噗噗啦啦响,刚把小咪从学校接回来的小咪爸说,怎么回事?赶紧开锁打开大门。院子里正进行一场激烈搏斗,白白在和一只野猫扑打着。该死!小咪爸一边往外赶野猫一边说,小咪,快去窝里看看小鸽子!小咪赶紧跑过去看,两只小鸽子好好的,尖脑袋在这里看着呢!
野猫被打跑了,可是白白受了伤,一只翅膀耷拉着,脖子上有点点血迹。小咪爸说,母鸽子为了保护幼崽,往往会装作受伤把敌人诱到外面远离雏鸽的地方去,白白这是冒着危险把野猫引到外边去了。小咪听了肃然起敬,更爱白白了。小咪爸让小咪抱着白白,给它抹了药处理了伤情。白白受了伤后身体弱弱的,一直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受伤的翅膀落了一点残疾,虽然还能飞,但不能飞得太远。两只小雏鸽倒是被它养得胖胖的,羽毛丰满,白白却越来越瘦。后来小鸽子们长大了,都飞走了。
白白在一次雨后得了一场病,什么也吃不下,老吐,喂了药也没好。喂它药吃时是很省事的,白白很听话,药片放在手上,小咪说,吃吧,它就听话地整粒啄了咽进去,像平时吞吃玉米粒。小咪奶奶、小咪妈妈、小咪爸爸都搞不清小咪怎么会这么大本事,让鸽子那么听她的话。白白最后还是病死了。尖脑袋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梳理羽毛,白白断了气之后还守在她身边不离开。小咪爸抱起白白要把白白埋了,尖脑袋扑棱着翅膀不让动,小咪爸挖好一个坑刚把白白放进去,尖脑袋马上也跳了进去,它要和白白在一起。小咪爸把尖脑袋拉出来,尖脑袋又跳进去。小咪最后只好抱住尖脑袋。小咪爸把白白埋好,小咪流着泪和爸爸离开了。回头一看,放开的尖脑袋又跑到埋白白的地方去了,卧在那里,用嘴啄那里的土,好像要把白白从里面拉出来的样子。小咪过去又把尖脑袋抱起来。眼里的泪汹涌得落了尖脑袋一身。
尖脑袋孤零零地在埋白白的地方守了好几天,还把玉米粒衔了一堆,然后趴在那里,等白白出来吃,可是白白一直没出来,尖脑袋弄不明白白白为什么老不出来。白白不出来,尖脑袋也不大吃东西了,身子越来越瘦,小咪爸妈和小咪都很担心它。
终于有一天,尖脑袋失踪了,只有地上一堆它给白白衔的玉米粒孤单单地冷清地摆在那里。天上有一群鸽子飞过,远远传来声声鸽哨,小咪抬头看:那群天上飞的鸽子里,会有尖脑袋吗?
脚下土地上的玉米粒,在阳光下,闪耀出金色的光芒,像一颗颗晶莹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