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变

曾经那么郁闷和苦恼。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天空变得那么糟糕。冬天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混沌：空气污浊，视线模糊不清，远处的景物全成了白茫茫一片，呈现隐隐约约的缥缈状。雾霾，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冬天的常态；而央视一套《天气预报》的主持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平淡语调报道着：北京，霾……

当时一个老家的亲戚听了莫名其妙地问：霾是个啥东西？

家人怕他不懂，只能比较通俗一点地解释：霾呀，就算是雾吧，其实和雾还不大一样……

哦，原来是雾啊？不就是个雾嘛，这电视上咋还霾起来了呢？哈哈哈。

那一刻，看着电视里报着这里霾、那里霾，那么大范围的霾，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冬天气温低，早上总是雾气腾腾的，看不清远方的东西。严重的时候，几米之外的地方都看不清。有一次逢12月末，那一天雾霾非常严重，外面什么也看不清，别说骑车子了，走路都不敢大步，生怕走快了前面雾里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会撞到人家身上。冷不丁几米远的地方传来一声谁的咳嗽，才知道雾腾腾的边上还有人的。另一个方向便有人说话了：哎，是老张啊！看不见你啊伙计，听出你咳嗽了才知道是你。哦是老王啊？你看这雾大的，啥也看不清喽！老张叹着气。俩人走到一处去聊起来。最后听见老王的声音：老张啊，这雾啊有毒，咱还是少说话为妙，回头进屋说！于是俩人再没了声息。走到大路上，看不到车影，却听到各处车笛乱响。世界陷入白茫茫的混沌状态，什么也看不清。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走到单位。

习惯了早上锻炼的人们还在霾中练剑或打太极拳。后来，他们再练时戴起了口罩。他们穿着宽大飘逸的白色练功服在浓重的白色雾霾中打着太极，看上去真有点腾云驾雾、飘飘欲仙的感觉，但是这样看似滑稽的情景却真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当时北方的空气相当糟糕，因为正值寒假的空档，便去了云南。飞机上，高空中，开始也是白茫茫一片的混沌状，分不清哪片是云哪片是天空。但随着飞机越飞越高和逐渐南移，天空慢慢清朗起来，云也开始变得轻而薄，天空露出了湛蓝的清澈底色。云是那种通透的白，轻成了一丝丝一缕缕，像柔软的白色绸缎，在天空里悠闲地飘逸。透过飞机小小的舷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这奇妙的景象，看白色的云朵，还有那纯纯的透明的蓝。堆积的云恍惚间变成了地面的雪原，一望无际的白，白得晶莹剔透，白得耀眼夺目，皑皑白雪覆盖了原野。

走下飞机，踏上云南的土地，眼前俨然是一望无际、空明澄碧的湛蓝天空，大团大团的白云在蓝天里飘荡。两个多小时之前还在北国雾霾重重的包围之中，现在突然置身于大片大片浩荡壮美的白云和浩瀚无边的湛蓝天空下，久违的蓝天白云居然离我这么近、这么近，激动的泪水竟然情不自禁一下子冲出眼眶。在这样的冬天，在这样的季节，居然能在这里看见这么美的云、这么蓝的天，是多么的震撼人心，又是多么的让人感动啊！而此刻家乡的那片土地，正笼罩着浓重的雾霾。虽然人在外，但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家乡的天气质量状况。我知道，此刻的家乡，天空正被霾所主宰，在那里是看不见这样的朗朗晴空的。而在几千里之外的土地，我却真切地看见了蓝的天和白的云，而且是无边无际的透明的蓝和无边无际纯净的白，一瞬间竟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我拍了蓝天白云照片发给家人。这时的我感觉是如此的幸运和幸福，竟这般奢侈地亲近着辽阔的湛蓝和大片的洁白，尽情呼吸着扑面而来的清新纯净的空气。不记得到底有多久，没看到过如此的蓝天和白云了。女伴在一旁拿着手机也对着天空啪啪地拍了又拍，还有好几个从北方来的游客，忍不住兴奋的心情，孩子一样大声叫着：呀，我看见蓝天白云啦！哈哈，好蓝的天！哈哈，好白的云！好美啊！

我对着天空，仰着头、慢慢转着圈，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四周的美丽天空，满满的惊喜满满的愉悦满满的快乐充斥着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细胞都在大喊着：美丽的蓝天，我爱你！美丽的白云，我爱你！这是多么辽阔、多么纯净、多么壮美、多么神奇的景象啊！

回到内地之后，很久很久，都在回味着那挥之不去、穿透心灵、震撼灵魂的洁净无比的壮美奇景。

北方的冬天，大部分树木都树叶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灰蒙蒙的树干。大部分草也在寒风中枯萎了，更不用说花。当然室内有暖气的屋子例外。冬天屋里养的花仍然会开放，像米兰、长寿花，兰花，仙客来，甚至吊兰，会开红色的、白色的或淡黄的花。天晴朗的时候，南边玻璃窗接收了大量充足的阳光，窗台上的花在阳光下明媚地开放，让你恍惚间像来到了春天。芦荟窄长的叶片生长力那么强，又高又壮。窗台是冬天里一片春天的乐园，花的海洋。小东西们青青绿绿，白白红红黄黄，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和诱人的芳香，多么的惹人爱啊。我经常给小东西们浇了水，然后静静地看着它们，用充满爱的眼睛欣赏它们，抚摸它们可爱的脸庞。它们是穿过霾的微光，给我带来欢悦和希望。

而街道两旁，树失了原来水灵的颜色。还有一些树，因为道路扩建被砍掉了。看着这些已经长大伸出绿荫的树被砍倒在路边，感觉好心疼。还好，伐木工人说，它们还要被试着栽到别处去，虽然这个时候成活率不太高，但好歹给了它们一个能再度生长的机会，就看它们是否顽强和坚强。

那时冬天的北方，到处都是灰蒙蒙的，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灰蒙蒙的树木，灰蒙蒙的屋顶。还有那灰蒙蒙的雾霾。冬天的雾霾气焰嚣张，气势汹汹，世界像掉入雾霾的海。当深陷入雾霾中，看不清事物，看不清四周，看不到前方的路，感觉到一种异常苍凉凄清难言的孤独，似乎你已经被这个世界狠狠地抛弃，丢在一个肃杀冷酷荒凉的濒危之地。有时候雾霾严重时外出一趟回来，眼睛、鼻子、咽喉都会被空气呛得极不舒服。

一天晚上，戴上口罩出去散步，遇见同院的熟人。抬头看着混沌的天空，老人叹着气说，现在这天空，怎么变得就看不透了呢？以前的晚上，满天都是星星，我带着孩子们，一颗一颗数星星。还有那飞机，隆隆响，飞机尾巴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看得多清楚啊！可是现在，是只听见飞机过却看不见影儿了。出来溜达和锻炼的，一个一个还得戴口罩。唉。

2017年，国家环保部重拳出击，在全国范围内重点区域进行严格巡查、严加治理，各地也相继采取了强有力的治理措施。

一段时间之后，我又看见了最美的蓝天。那一天，正值下班的路上。一出办公楼，就看见了辽阔无比的蓝色天空，大片大片的白云奔涌、堆积，浩浩荡荡，壮美无比。我被头顶的那一片天空的湛蓝震撼。停下脚步，对着浩瀚无际的蓝色天空，抬头，出神地凝望。路上的很多行人也都停下了脚步，惊奇地望着这浩瀚无际的湛蓝天空和大朵大朵洁白的云团。洁白的云团扫荡了一切污浊，那么洁净而宁静，端庄而圣洁，俯视着人间。明净的天空，那么蓝，那么纯粹，那么澄澈清美，又那么静谧，那么从容安详。有几个青春女孩嘴里赞叹着不住地大叫，呀，太棒啦！哈哈哈，大蓝天哎！大白云啊！美死啦！她们和我一样，拿出手机，兴奋地对着天空与云，拍了又拍、拍了又拍。我心里慨叹着，呵，我爱的蓝天，你终于回来了！我爱的白云，你终于回来了！什么时候起，看一眼蓝天白云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那一天，我在小区的广场久久徘徊，对着蓝天看了又看，对着白云凝望又凝望。越看越爱，越爱越看，实在是看不够的美啊。多么爱这蓝的天，多么爱这白的云，多么想留住它们美丽的身影，让这一刻凝固。唯恐回家的空档它们会匆匆离开，担心一会夕阳西沉之后会丢失它们美丽的身影，我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赞叹着、欣赏着，很久很久，兴奋的心情难以表述。浩荡的白云忽而静止不动，忽而又像翻卷的巨涛海浪一样汹涌澎湃。不时地看见路过的人不约而同地驻足观赏这久违的美丽天空，嘴里发出阵阵惊叹，用手机拍下一张张美丽的景色。查了一下空气质量状况，是呈现绿色背景的优！已经记不起我们已经丢失了多久这通透明净的美丽天空。它就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我们一直在不放弃地坚持、不放弃地期盼和寻找，而今天，它终于回来了，它终于回家了！那是一种久别重逢亲切无比的多么幸福和喜悦的感觉。

那晚的星星，满天闪烁。在院里又遇见了那位同院的老人。老人望着漫天繁星，竟然高兴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重复着一句：蓝天出来了，星星出来了……

以后的日子，蓝天白云越来越多，空气质量越来越好。道路越修越宽，路边的树木一排排成行，茂密的绿叶在风中轻盈地舞动，散发着清新醉人的气息。洒水车在路上不停地来往穿行着，在路面洒着水。雾炮车呢，则朝天喷着满天细细的降尘的水雾，带来阵阵清爽。雾炮车过时，像下了一场细雨，来不及躲避的人们总会被淋了一身的细水珠儿，但每个人却没有一个恼的。一天晚上出去散步，一辆雾炮车刚刚经过，满天的细雨飘洒而来，淋了一头一身，几个人全哈哈大笑，调侃地说，哈哈，下雨啦，好凉快！环境好了，人们的心情也好了。

美丽的校园里绿化面积很大，有好多幽静的乘凉的去处。垂满紫藤的长廊，浓荫密布的小路，晚风习习的亭子，大树林立的路边……春天有美丽的花，夏天有浓密的荫，秋天有金色的叶，冬天有洁白的雪。时常在这里欣赏美景，随意漫步。

绿色植物种植的多，树木多，生态环境就相应地好。树木不仅能够降尘降噪，还能够吸附尘霾，净化空气。树木草坪多的地方，还是鸟儿的栖息地。它们会成群结队在这里飞来飞去，展开美妙的歌喉放声歌唱。喜鹊、啄木鸟和其它说不出名字的各种鸟类的身影经常在密密的树林里出没，鸟鸣声那么婉转，美妙悠扬。喜欢这些美丽灵动的小生灵，也喜欢大路两边种植的绿叶密布的一棵棵大树。一次看电视，画面恰好显现的是某一个小城的某处街道，道路两边的树木高大茂密，铺天盖地。它们绿绿的枝叶交织在一起遮蔽了道路的天空，走在那样的街道上，左看是绿叶，右看是绿叶，抬头是绿叶，低头是绿荫，感觉会是多么美啊！那一定是清爽无比，阴凉至极，清新怡人的。多么爱这种绿色氤氲、绿荫环抱的感觉。忽然就想，如果多一些四季常绿植物，冬天的北方，该是多么美呵！因为冬天里外边能看见的绿色植物确实太有限了。每逢深秋，一看到树叶从枝头纷纷扬扬飘零，裸露出光秃秃的树枝，告别要来的冬季，心里就莫名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那些凋零了树叶的树木，要经过漫长的冬季，到来年的春天才能再度萌发绿叶。多么爱那一树的枝叶蓬勃与生机盎然啊，它们带给我们美的风景，把爱的绿荫奉献给酷热的夏季，为人们遮挡烈日。清新的绿，是春天不死的魂。树爱怜地看着叶子从枝头飘然离开，叶脱落之后又融入泥土滋养树木。大地把爱赐予万物，树木把爱给予绿叶，绿叶把爱给予人间又给与予大树。禾苗以金黄的收获回报大地回报耕作者，果树则奉献出累累硕果……整个过程充满多少温馨多少爱。因为有梦想，人生才会有追求和探索，才充满了爱与希望。世界充满爱，人间美如春。如果我们用心去爱这个美丽世界，那么世界也会奉献给我们最美的风景。如果我们像爱自己的眼睛一样爱着天，爱着地，爱着山，爱着水，爱着大自然里的每一草、每一木，那么，一个充满了爱的世界，便会时时皆清新，处处有花香。

一天晚上，又去校园里散步，不知不觉又走进那个经常去的小树林。小树林面积大概有一千多个平方。树林里的树前几年还都是些弱小的树苗，不成规模，现在都已经长成树干粗壮的大树了。树林里，一部分是女贞树，一部分是杜仲树，还有一部分是二球悬铃木，杜仲树居多。树木种植得非常整齐，横成排竖成行。密密的树林里，脚下铺着一块一块平整的小方砖，砖表面有几个不小的孔，绿色的草儿一棵一棵倔强地从孔里面钻出来，矮的有十几厘米，高的已经长到一米多高。砖地上靠南边的地方挨着停放了几辆车。这密密实实的树林子，太阳基本上晒不进来。杜仲树的枝杈远远地伸向两边，几乎和另一排接触，它们交界处没有多少空隙，所以树荫几乎遮严了地面。二球悬铃木树枝高大稠密，树下最适合乘凉。女贞树枝杈太短，树交界处缝隙很大，白天太阳能轻易地晒进来。晚上，那空隙处撒下的是片片银白的月光。树叶稀疏处，月光穿过缝隙而来，撒落地上的，是圆形的、椭圆形的或各种不规则形状的细细碎碎的光影。风过时，树木摇曳，树叶起舞，魅影绰绰，无比风凉，感觉特爽。漫步在树林里，当抬头看天时，我惊呆了：晚上的天空居然是明净澄澈的深蓝色，既像平静的大海，又像蓝宝石一样晶莹美丽；一颗一颗小星星铺满了天，闪烁着神秘而又幽远的光芒；树叶像刻上去的精致图案点缀其中，装饰着天空；半圆的月儿亮闪闪晶莹莹水晶石般高挂在天上……整个画面清宁安谧、空灵优雅，简直美得一塌糊涂，不可方物。

现在，只要晚上出去，经常会看见这样美丽的让你心动不已的蓝色星空。记得以前雾霾严重的日子，曾写下《就这么任性》的诗，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美好环境的憧憬和期盼。而现在，这美丽的天、这美丽的蓝，就这么清晰、这么真切地呈现在眼前！空气质量优的日子越来越多，心里充满了那么多的欢欣与喜悦。

高楼多了，汽车多了，道路越来越宽广了；火车提速，机场在建，高铁在建，家乡的人们以后出行会更加方便；人们的生活水平在一天天不断提高，而人们生活的环境，通过治理，也越来越好了。

走向未来的路，迢迢又长长。我们承载着美丽的梦想，走向明天，继续远航。相信明天，一定会有更多的笑容出现在人们脸庞，一定会有更多的幸福感受在人们心中荡漾。深深相信，更美好、更幸福、更快乐、更光明的日子就在阳光照耀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