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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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贝贝
文/杨杰清
我睁大眼睛好奇地透过纸箱子的缝隙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道路又宽又平，路边还耸立着一座座高大入云的楼房，须使劲仰起头才能看到顶。
那天，我和几只狗被装进了一个大铁笼子，然后被带上一个叫汽车的黑色铁家伙。我是在村庄小道上跟着妈妈小花和几只小狗一起玩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黑色的网套住，然后被装上车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声吠叫，小花也大声叫。车斗里有一个大笼子，里面的几只狗都在惊慌地叫。汽车在黄昏的路上开得飞快。
天黑了，车开进一个院子，我闻到一股血腥气味和一种莫名的危险气息。妈妈小花靠近我，安慰地舔了我一下，把我紧紧护在身边。几个笼子被两个粗壮的黑脸汉子卸下车，笼子里的狗们在惊惧中躁动不安地叫着。一个人打开笼子，用绳子套住一只最肥壮的狗，拖了出去。狗一只接一只被拖出去，伴着棒击的声音，院子里不时地传出狗的一声声惨叫。妈妈挡在我身前对我说，你藏在我身后不要动！
这时，一个女人打着手电筒走过来，往笼子里照了照，“嗨，这只小狗不错嘛，长得多漂亮。”小花呲着牙齿威胁地吠叫起来。
哟，这只狗还挺凶！我在后边露了一下头。那个女人马上叫起来：哎？后边还有只小毛毛狗哎！小花猛地冲上去咬住女人的袖子：贝贝，快跑！
妈妈，你——
你快跑！我和笼子里的几只狗一起冲出来。院子里的人一起抓狗，乱作一团。我趁机跑到黑影里，钻过墙角的一个缝隙，越跑越远。后边的狗体型大，被缝隙卡住出不来。我不敢回头，拼命往远处跑。院子里乱哄哄的，狗的叫声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知道跑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累得实在跑不动了，就趴在一个角落里睡着了。第二天，天亮了，我发现我昨夜原来是跑进了路边一片密密的树林里。我开始想妈妈小花。可是妈妈现在在哪呢？她跑出来没有？她如果也跑出来，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在院子里翻找了一遍也没找到食物。我沿着树林一边跑，一边找吃的。可是没有找到什么食物。
忽然，大路上开过来一辆汽车，那辆汽车看上去很熟悉。我赶紧钻进树林深处，在厚厚的树叶里藏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外面。汽车呼啸而过，沿道路往远处而去。我认出那是那天载我们的那辆卡车。妈妈小花会在上面吗？我还能再见到妈妈吗？
汽车开远了，我从林子里钻出来。
哈，妈妈，这里有只小狗！好可爱呢！
我忽然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漂亮的女孩正满面笑容看着我。女孩明亮的眼睛又清澈又美丽，表情亲切又友善。我一下子就对女孩产生了好感。我饿坏了，跑到女孩裤脚边，抬头看着她。女孩把手上的一块面包递给我：吃吧，小狗，你叫啥名字？我狼吞虎咽地一口就吃完了。呀，妈妈，它是饿了，车上还有吃的吗？我这才发现不远处路边有一辆小轿车，旁边有一个女子。
这是谁家的小狗啊？长得倒是挺可爱呢。女子走过来，看着我说。
小狗狗，你家在哪？小女孩蹲下来摸着我的头。我看了看她，扭头往树林里跑。小女孩没有跟过来，我停下脚步，对她叫了一声，回头等着她。怎么？你要带我去哪里？小女孩惊讶地问。我又叫了一声，接着往里跑。小女孩明白了我的用意，跟我走过来。我跑到那个树洞前停住了。抬头看着她，叫了一声，意思是我家到了。
小女孩蹲下身子往树洞里瞧了瞧：这里就是你家呀？我叫了一声作为回应。
你原来是只流浪狗啊。你还这么小，你妈妈呢？小女孩一提起妈妈，我心里就好难过，眼睛里的泪刷地一下就出来了。呀，小狗狗，你咋还哭了呢？小女孩心疼地抱住我。我一边流泪嘴里一边呜噜呜噜委屈地叫着，叙述我的遭遇。小女孩听不懂，但她听出了我的难过。
妈妈，你看它多可怜呀，咱带走养吧？小女孩抬头看着妈妈。
小狗是挺可爱的，可是……
妈妈，你是不是嫌它脏啊？我回家给它好好洗个澡！小女孩说。
我听见小女孩要带走我，高兴极了，满眼期待地抬头看着小女孩的妈妈。我不脏，我挺注意卫生的，我睡在干燥的树洞里，我是听话的好孩子，不乱跑。我辩解似的汪汪汪地叫了几声，老老实实趴在小女孩脚边。
妈妈，你看它多听话呀！小女孩用手指轻轻点着我的头。
你要的话，这里有个纸箱子，把它装里边吧。小女孩高兴地一下子跳起来，抱住女子：谢谢妈妈，妈妈真好！我们就叫它贝贝吧！女子说，行啊。我开心极了，马上汪汪叫了两声：哈哈，我原来的名字就叫贝贝哎！
于是，我被装进了纸箱子，带回了小女孩的家；于是，我在路上透过箱子的缝隙，看见了城市里光怪陆离的繁盛景象。
主人的家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北边有一溜平房；东边墙根有一间小房，里边堆了一些杂物；院子北边大门旁有几间平房：左边一间是厨房，挨着厨房一间是储藏室；右边一间是带浴盆的卫生间。院子东边北墙根有一棵老葡萄藤和一棵大石榴树，西墙根有一棵大香椿树和一棵大无花果树，墙角旮旯里有几根山药藤，里边养着几只花公鸡。
一进大门，我就满院子撒欢儿跑，嗅嗅这，闻闻那，还在树下撒了一泡尿。先给它好好洗个澡。女主人说。
小主人唤我过来，抱起我，走进卫生间。女主人找了一个大浴盆，接了一盆热水把我放进去。刚一接触到水时我有点胆怯，总想跳出盆子；可是后来就觉得洗澡是一种很好的享受了，非常舒服，就站在盆子里乖乖地一动不动了。热乎乎的水从身上流过，主人用一种香喷喷的液体给我揉搓毛毛，后来知道那叫洗发液，是主人洗头发用的。
一种小巧的啸叫着的怪物突然对着我向我吹起热风。我吓了一跳，立马躲到主人身后。这时的我刚被主人用一条旧毛巾擦过身子，抱进客厅地板上的一条旧毯子上。主人告诉我，对着我嗡嗡叫的是吹风机，是用来吹干毛毛的。后来我就不再害怕了，因为吹风机吹出的热风吹在湿漉漉的身上感觉很舒服。我卧在地毯上不再动，甚至觉得这东西居然会催眠，因为会子大了我竟然有点昏昏欲睡。
不久，我脖子上挂上了一个牌牌。主人在侧边的小房子里给我做了一个窝，我晚上在那里睡觉。可是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感觉有点害怕，就哼哼唧唧叫个不停。我开始想妈妈。但我知道，我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妈妈了。想到那个恐怖的黄昏，想到妈妈，我心里好难过。这时，小主人打开门走进来，把一只棕色的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布玩具熊放在我旁边。有了小伙伴，我马上开心起来，和小布熊玩了一会。可是小布熊只是一动不动地趴着，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嗯，天黑了，是该睡觉了，我靠在小熊身边，把下巴支在软乎乎暖乎乎的小熊身上，也闭上眼睛睡了。
白天，我在院子里和客厅里呼呼地跑，有时叼着小主人的旧鞋子摇头摆尾地玩，逗得小主人哈哈哈哈笑个不停，我自己也感觉特开心。后来，主人家里又养了一只大白兔。大白兔开始很不讲卫生，随地大小便，有时主人们一家在客厅里吃饭，它就在客厅里哗哗地撒尿，我就训斥地朝它吼。后来它跟我学样，知道跑到外边院子里的土地里去撒尿和拉便便。冬青树下的土地里，一粒一粒的兔粪粒越变越大，兔子也越长越大。男主人总是挖个坑，把粪便埋坑里，说是给树木当肥料。院子里那棵无花果树越长越大，结的无花果果实也越来越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白兔长大了，我也慢慢长大了。大白兔的牙齿很尖利，也开始爱捣乱了，逮什么咬什么。有一次，它把主人家洗衣机底板上的电线当草根给咬断了，害得主人不能洗衣服；还逮着果树的树干咔嚓咔嚓咬个不停。时间长了，这不是把树都给弄死了吗？有一次主人家来客人，它对着客人的新皮鞋就是一口，咬出一个划痕来。主人说这兔子光搞破坏，不能留了，就送给了一个亲戚，那家亲戚家有只笼养的兔子。后来听说那只送走的在那里抱了窝，生了十一只小兔。我的乖乖，十一只啊，真厉害！
我跟着主人去看过兔子，那些小兔子像小老鼠一样小，很有趣。不过，后来听说大兔子和小兔子都死了。大兔子是产月里吃了凉东西生病死了，小兔子没有奶吃也死掉了。院子里，冬青树下，还有兔子的气味。我蹲在树下，昨日画面开始像电影一样回放。我仿佛还能看见大白兔子在这里窜来窜去调皮地跑。
一天，男主人送小主人去上学，我跟着跑出院子，跑到了家属院大门口。男主人大喊着：贝贝，回家！我蹲在大门口那里不动了。女主人急着去上班，大声对我呵斥，快回家去！男主人对女主人说，你上班去吧，它认得家，丢不了！主人们都走了，我在门口目送他们走远，一扭身跑回了家。大门是锁着的，我在门口边卧下来等主人。
我不在院子，几只鸡从圈里溜出来，大胆地在院子里溜达。我回头对着门缝叫了几声，它们惊了一下，又溜到墙根去了。贴着外墙的地里长着几棵丝瓜，开着好看的黄花。我上去咬了一口，又吐出来，花儿涩涩的，不好吃。忽然，一只大狗远远地向这边跑过来。
这只狗身上的皮毛脏兮兮的，有一半烂掉了，在地上拖着，上面沾满了泥巴，它到处搞破坏，爪子乱刨，把别人家种的梅豆呀丝瓜呀都给刨断了。看样子这是一只从外边溜进来的流浪狗。我支棱起耳朵，对着它来的方向大声吠叫，警告它不要过来。流浪狗吓了一跳，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下，远远地绕过我跑走了。一只蝴蝶在丝瓜花上飞来飞去。我追了一会，可是怎么也捉不住它，它飞得好快。嗨，我啥时候也长双翅膀就好了，想飞到哪就飞到哪，多好啊！
忽然一只蝴蝶飞到了一个蜘蛛网上，粘在上面飞不动了，它扑棱着翅膀挣扎着，一只虎视眈眈的大蜘蛛张牙舞爪地从网边上爬过来，眼看小蝴蝶就要遭殃了。我赶紧走过去，用脚爪把小蝴蝶救出来。大蜘蛛的网被我弄破了，它伸出爪子，恶狠狠地朝我又吹胡子又瞪眼，抗议我的“罪行”。我往后后退了一步：嗬，还挺凶的！切，你凶什么凶？我还要看小蝴蝶跳舞呢，你会吗？大蜘蛛听了愣了一下，丧气地把挥舞的爪子收回去，悻悻地爬到一边去修补蛛网去了。小蝴蝶飞着，围着我转了几圈，大约是感谢我救了它，然后就高高地飞走了。小蝴蝶飞舞的样子真好看！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忽然嗅到主人熟悉的气息，阿哈，一定是主人下班回来了！我开心地站起来，朝着大门口飞奔而去。等了一会，男主人果然带着小主人出现在视野中。我开心地使劲摇着尾巴，叫了两声：主人，我在这里！咦，贝贝还在这里等着呢？你没回家吗贝贝？小主人从车子上跳下来，把我抱起来。
一天，主人都不在家，我趴在院子里一角晒太阳。忽然从墙头上跳下来一只黑色的大野猫。这只猫鬼魅一般鬼鬼祟祟地靠近边上的小房子。不好！那小房子里母鸽子正在孵鸽蛋呢，它过去要做什么？我赶紧汪汪大叫着冲过去。那野猫长相凶悍，一看到我就恶狠狠地伸出爪子要抓我。我冲上去，守住小房子门，把它赶到一边去。野猫一看恼羞成怒，忽地一下跳起来，朝我的脑袋抓过来。我躲闪不及，耳朵上中了一爪，但顾不得多想，朝野猫直冲过去。野猫终于后退，噌地一下窜到墙头上跑了。我汪汪汪叫着宣告胜利。
放学的小主人回家来，看到我叫了起来：贝贝，你耳朵上怎么流血了？我这才感觉耳朵上火辣辣的。女主人过来看了看，你这是怎么弄破的呀小调皮？她找来药水细心地给我涂上。
有一天，主人出门倒垃圾，我也跟着跑出去撒欢，在外边逛了一圈。垃圾箱里很多杂物，我跑过去嗅了嗅，臭臭的，不好闻。贝贝，这里脏，不要在这里玩，快回家去！主人大声警告。趁主人不注意，我偷偷衔了一根骨头跑回了家。可是第二天我就开始拉肚子。我可不能把主人的客厅弄脏了，想到这个，我就不再进房间里去，只是老老实实呆在外边，一有便便就跑到土地里去解决。男主人会把我的便便及时埋到土地里给树木当肥料。
女主人发现我拉稀，给我喂药吃，我嫌苦，怎么也不肯吃。这可把女主人急坏了。她想了各种法子给我喂药：比如把药夹在馒头和火腿肠里，或者碾碎了撒在粥里，还往我嘴里喷一种苦药水，都让我给吐了。我就是不吃有药的东西。女主人看我拉肚子越来越厉害，只好带着我去打针。小主人坐在后面座位，我呢，就在前面车筐里的一个纸箱子里。一路上，我不时地露出小脑袋，看着沿途的街景。外面的世界好大好漂亮！
但是我还是吃不下东西，一吃东西就吐。我头上的毛毛长长了，都快盖住眼睛了。女主人让小主人抱住我，她捏住我眼睛上的长毛毛，用一个亮晶晶的叫剪子的东西咔嚓咔嚓给我处理。毛毛短了，视野开阔了，我很开心。因为吃不下东西，我越来越虚弱了，就想趴在地上晒太阳。一天女主人接了小主人回家，看到我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吓了一跳：贝贝！贝贝！你还好吗？
我睁开眼睛，看到女主人和小主人蹲在我跟前，担心地看着我，我看见了她们眼睛里的忧愁和泪光。亲爱的主人，我好好的呢，别为我担心！我咬住牙，支撑住身体，使劲晃晃悠悠站起来。妈妈，你看，贝贝站起来了！小主人喂我吃火腿肠和馒头，我努力吃了一点馒头。女主人看我吃了点东西，又笑了，贝贝，你乖乖的哈，一会再打针去，打了针就好了。主人一边说一边抚摸着我的小脑袋。我多么想就这样一直陪着主人啊，一直到永远。看到主人被我逗得开心笑，我心里也同样非常非常开心。我还想像以往那样摇头晃脑摆着尾巴逗主人笑，可是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可以让我做大幅度的动作了。打着针，又吃点东西，慢慢的，我的身体好一点了。
一天，我又趴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太阳光很强，晒得人睁不开眼睛，但是晒得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老想睡觉。我半睁半眯着眼睛，看鸽妈妈在院子里一下下吃着食盆里的粮食。嗯，现在一定是鸽爸爸在孵蛋了。它们轮换着孵蛋，鸽妈妈总是值夜班，鸽爸爸呢，白天隔一段时间会来换一会班，让母鸽子也出来活动一下，吃点东西。它们已经孵出来一个孩子了，长大了就飞走了。不过小鸽子有时候还会飞回来，站在屋顶和出来放松的鸽爸或鸽妈呆一会儿，互相梳理梳理羽毛。听主人说，它们孵了几窝蛋了，可是到目前只孵出来一只鸽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主人的一只穿小了的旧鞋子还在墙角等着我去叼着玩耍，可我现在不想动。小主人现在大概正坐在教室里上课呢吧。记得有一次小主人带我出去玩，院子里的主道开过来一辆汽车。小主人和院里的小朋友在胡同里跑来跑去，跑出胡同口时，恰好一辆汽车正开过来，眼看就要撞上。我在旁边急得什么似的，赶紧一口咬住小主人的衣服后襟往后拽。汽车擦着小主人的身子边嗖地一下开过去了。我悬着的心放下来：谢天谢地，小主人没有事！随后赶过来的女主人看见了这惊险一幕，左胳膊圈住小主人，右胳膊圈住我，说道，还好，没出什么事，多亏了贝贝机灵！以后玩耍，即使在院里，也要看路看车，不要什么也不看的乱跑！小主人后怕地使劲点着头，又紧紧抱住我。小主人平时待我可好啦，有时候会把她自己好吃的又不舍得吃的东西分给我吃，还谎称是自己吃掉了，哈哈，一想起来这个我就想乐。我又想起我的妈妈小花。我的妈妈小花最后护着我的情景常常会出现在我梦里。
大人们都去上班了，小孩子们也都去上学了，院子里静悄悄的。阳光把一切都笼罩在金黄色的光晕里，晒得身上暖融融的舒服，耳朵边不时有鸽子轻轻的咕咕咕的叫声，我慢慢困倦地闭上了眼睛。突然，墙头上一种窸窸窣窣的动静让我的耳朵立马直竖起来，我立刻睁开眼睛望向墙头。原来是那只曾经被我打跑的野猫又出现了。汪汪，我警告地叫起来。野猫看见我，犹豫了一下，接着就向外跳出墙头，消失不见了。有几只苍蝇嗡嗡地转来转去，让人恶心，我慢慢走进我的小屋去，卧下来继续休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一种细小而尖锐的声音惊醒。院子里传来的这种时响时停的声音让人不安。我知道，现在主人们都还没下班，那么，这是谁弄出的动静呢？我朝外边探出头去，发现一个黑衣人正在院子里围着客厅和卧室门转来转去，并不时地在门口停下来，手里动作着。我嗅到一种危险气息。他是谁？想干什么？我脑子里迅速窜出这几个字眼：小偷，坏人，偷东西！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立刻站起身跑出去，直奔黑衣人，一口咬住了他的手。黑衣人哎哟一声惨叫：他妈的，哪来的狗啊！接着一脚踢过来。我被他踹倒在地，但嘴巴仍死死咬住他的手不放。去你妈的！黑衣人用另一只手拿着螺丝刀照我身上捅了一下，我疼得一哆嗦，但仍死死咬住他的手不放。他连捅了几下，见我还是咬住不撒嘴，就把我的脑袋狠狠撞向墙面。“咚”，很重的一声响过后，我头一懵，失去了意识。
贝贝，贝贝！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主人的声音。我半睁开眼睛，看见主人们都在我身边，地上有一把螺丝刀，还有一片鲜红的血。贝贝，你真了不起，有个小偷从墙上爬进院子里来，现在被抓住送派出所了。小偷被抓住了？我听了高兴极了，想汪汪叫着欢呼，但咽喉被涌出的血堵塞住，没能叫出来。贝贝，我们现在送你去医院！
我的呼吸已经变得一下比一下更艰难起来。我大口呼吸，仍然胸闷得难受。我眼前忽然出现了妈妈小花，我看见妈妈正在一个明亮的、光芒四射的地方召唤我。这是什么地方？妈妈，妈妈！我又见到你了，真好！但是妈妈的影子很虚幻，我想拉住她的手，可是我的手握住的只是一片虚空。妈妈明明就在眼前对我笑着，可是我却捉不住她的手；而我的手却能穿过她的身体。难道是幻影？
贝贝！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虚幻。妈妈，妈妈！你不要走！不要走！我怎么拉不住你的手啊？我追赶着，大喊着，急得哭了，泪如滂沱的雨顺脸而下。
贝贝，贝贝！耳边是小主人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妈妈不见了，只有小主人一家在我身边。妈妈，贝贝醒了！小主人兴奋地叫起来。贝贝，贝贝，你醒了？醒了就好！我看见女主人的眼睛是红的。我发现自己是在宠物医院里。我知道，我是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