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毕节开往斯栗的车每天下午两点半准时发车,由于山高路险又有十多公里的土路,到斯栗时大约下午四点半。腊月二十八,忙完了一年的工作,和妻子带着两岁的儿子,提着行李包挤进浩浩荡荡的回乡队伍。
时值深冬,加上近来不间断的雨,除了几家餐馆里有点干的地角之外,整个汽车北站一片泥泞。我们勇敢抬脚终于挤到停放斯栗车的那隅,却连车的影儿也看不见。周围依旧是提着大包小包挤上各自回家的车的人群,还有一阵阵夹杂骂骂咧咧的怨怼声。妻也忍不住怨怼起来,在有人说斯栗的车十二点就出发了之后。她怨我的不早起和太过自信,因为我想与其冷飕飕地在站里等车,不如在家多待一会儿,禁不住她一再催促,我们才提早到的——我们到站是十二点半,比平时提前了两个小时。即便这样,车还是走了。可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
怨有什么用?周围的那些骂声不见得可以骂出一辆车来。
幸好,还有一辆层台的车没走。车上似乎很空,只几个人,但并无一个座位,所有的位子全部放上包裹、食品袋或手提袋之类的东西——原来座位全让人给先占了。按坐车的规矩,如果座位上放上行李之类的东西,其他人就不能再坐这个位子。我一向是了解这个规矩的,虽然不很认同,更何况知道春节期间查车很严,多载一人也不行,因此没有座位就说明回家无望。
听说层台还有两部车三个小时左右再回毕节接人,我们便先在车上等着,好试试运气。如果真有座位,我们先到层台,然后再想办法回斯栗。在车上也好避避外面的寒气,哄哄调皮的儿子。
有一家三口急匆匆上车,女的兴奋得很:“啊,有座位!有座位!”一边摆放行李,一边对外面的男人和孩子招呼。上了车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原先位子上的东西拿到后排的座位,高高兴兴地坐下。好心人告诉他们,那是人家的座位,已经有人放东西在上面了,这样会和人扯皮的。他们不但不听,还让小孩坐到驾驶室旁边的座位上。果然,原先占位子的年轻姑娘上车就要求坐自己的位子,但那一家三口丝毫没让的意思,双方接下来便是理论,唾沫横飞,摩拳搓掌。大家看不过去,暂时劝住,年轻姑娘妥协,悻悻而去。
下午两点,司机没来;两点半,司机还是没来;三点,司机来了先检车修车,耗了四十多分钟。等司机上车来,看到自己旁边有人坐了,十分生气,说那座位已放了东西是特意留给其他人的。那一家三口哪里听得进去,于是,又如之前的一番理论,唾沫横飞,摩拳搓掌……
争执还没结束,时已四点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来即使我们到了层台也要天黑了。看到后面来的层台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人们就一哄而上,再去车上看时已座无虚席,没能上车或上了车没座位的都只能望车兴叹。
我们从车上下来,带着儿子和行李,也不想关注那些坐车争执的闹剧。原本我们只想顺顺利利上车,平平安安回家,我们只想吃一碗热气腾腾的年夜饭……
但我们今天是回不了家的。有好心人告诉我们,明天最好是十点前到,晚了恐怕就没座位,最好请人提前占两个位子……
我开始隐隐担忧起来。
从毕节到层台38公里路,层台到老家斯栗仅7公里,这两小时四十五公里的路真的那么远吗?
明天除夕,该不会没车吧?
(原载2012年2月1日《毕节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