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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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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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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一枚油煎荷包蛋

雨,一直在下。撑着油纸伞漫步在园子里,忽然,风吹过一丝酥脆香气,渐渐地,香气在雨中弥漫开来,油煎荷包蛋?回眸寻觅,却看到了童年那页已经泛黄的记忆。

那是一个物质文化生活贫瘠的年代。买米凭粮证,买菜凭供应券,更别说鸡、鸭、鱼、肉、禽蛋、水果、白糖之类副食品了。那时候我每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姐姐后面跳橡皮筋、存糖纸,漫山遍野采桑叶,快乐到没心没肺,唯独为了一枚油煎荷包蛋而闷闷不乐。

每天早晨背着小书包去学校,总会经过刘家门口,总会被刘家香喷喷的油煎荷包蛋勾出蠢蠢欲动的馋虫来。看着锅里的荷包蛋滋啦啦地炸响,仿佛一朵白菊花在阳光中一点点绽放,就会挪不动腿走过刘家大门那仅仅一米长的过道。

停下来,一双眼睛直瞪瞪地盯着那枚盛开的“金菊”,使劲地嗅着空气中酥脆的香气,痴痴地看着年轻的妈妈在黄灿灿的荷包蛋上撒上一把葱花,盛在一只白瓷盘里,听着她幸福地唤着:“彤彤,晶晶,快背上书包,把荷包蛋带路上吃啊。”然后就看到穿着花边衣裳,辫梢结着蝴蝶结的彤彤,还有穿戴齐整的晶晶,背着书包一块儿乖巧的出现在门口。

那是一对祖籍天津的小姐弟,姐姐叫彤彤,弟弟叫晶晶。那一年,这一对姐弟的父母从天津支援三线建设来到重庆。丈夫是技术骨干,高高瘦瘦戴一副大框眼镜,四四方方不苟言笑,但是脾气极好。妻子是描图员,圆圆的脸胖乎乎娇滴滴的样子,为人和蔼又温柔。

这是一个很温馨的画面,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心里仍然有暖流淌过。彤彤漂亮可爱,鹅蛋形的脸儿,长长的睫毛下忽闪着一对幽幽的杏眼,肤若凝脂。而弟弟晶晶胖乎乎的憨态可掬。这是一个日子过得乐呵呵的幸福家庭,经济充实,和睦温暖。

那时候我们家跟大多数家庭一样,每天早餐都是千篇一律的包谷粑和白稀饭。心里馋着香喷喷的油煎荷包蛋,天天跟父母哭着闹着要吃。父亲总会蹲下来不厌其烦地说:“油煎荷包蛋不好吃,吃得一张嘴油腻腻的,两只手也油腻腻的,晚上会有耗子来咬脸脸和手手哦。生日的时候我们吃白煮蛋哈,一滚一年就顺顺当当地过去了。”一直哄到我破涕为笑。

然后每天清晨又乖乖地去食堂打包谷粑和白稀饭,小小的人儿还不及食堂窗口高,把竹编的簸箕高高地举进窗口,细声细气地要师傅打包谷粑。食堂胖胖的师傅就会仔细地点了票,然后把包谷粑放在簸箕里,递到我举得高高的手上,和蔼地嘱咐:“小妹妹,小心端稳啊。”

再经过刘家姐弟屋门口时,再看到被翻来覆去煎到滋啦啦香喷喷的荷包蛋时,就会在心里跟自己说:爸爸说吃到一身油会有耗子来舔啊,我不吃。但还是会忍不住用劲呼吸空气中残留的香气,潜意识里还是知道油煎荷包蛋很香很好吃。但是,从此再也不会跟父母哭闹着要油煎荷包蛋了。仿佛懵懂之中读懂了父母肩上异常沉重的艰辛和温暖的爱。

童年时光就这样懵懵懂懂翻过,很多事情已经忘却了,忘不了的却是成长过程中那些柔软又坚硬的记忆。漫步在园子里,暮色里的袅袅香气,就这样活生生地牵扯出丝丝缕缕童年旧事,朦胧而清晰。

在这个临近初夏的四月,其实怀念的并非刘家姐弟或者那一枚香喷喷的油煎荷包蛋。正如俄罗斯诗人普希金所说:那一切过去了的,都将变为亲切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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