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我收到汪世权的作品集《梦在路上》,这是他出版的第一部作品集,也应该是对他颇有意义的一部作品集。该书收录的作品,时间跨度之大,基本涵盖了他几十年的创作轨迹,是对他几十年写作生涯的一个总结。我能够想象到,这部作品在汪世权的心目中占有何等重要的分量,所以几个月来,我每次郑重地打开这本书,慢慢地品读,对汪世权的整体印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因为工作关系,我与汪世权建立了一种特别的友谊。说来不可思议,这份友谊虽已保持了很多年,但我们始终未见着面。有那么几次,我到芜湖出差,本以为可以轻易地会面,然而,人在职场,身不由己,每次来去匆匆,最终没能如愿。当然,是否要见着面,或是否要来一场把酒言欢,在我们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要我们仍然保持工作上的频繁互动,逢年过节互致一声问候,这份友谊便历久弥新,其它那些繁文缛节自然无须刻意了。
大概六年前,在集团组织的一次征文大赛中,汪世权作为集团旗下一家成员企业的职工,踊跃参与并取得了很好的名次,随后,在集团组建第一批特约通讯员队伍时,汪世权自然名列其中。所谓通讯员,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毕竟企业不是媒体,也不是文化组织,企业关注的不是诗词歌赋,也不是内幕八卦,企业里的通讯员,要深谙内部规则,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而且,通讯员也不是一个专职的岗位,他们都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应付更多更繁杂的事务,所以不难理解,不少通讯员对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渐渐失去了耐心。然而,凡事没有绝对,生活总有太多惊喜。我发现,仍然有一些通讯员真心热爱这个事。对于这些积极支持你工作的同事,谁不喜欢?同时,正如我前面所说,企业有企业的局限,即便你才如子建,风采不减东坡,但一切还得按规则来。所以,热情归热情,支持归支持,结果却不一定皆大欢喜。
仔细想来,在集团的所有通讯员中,汪世权的投稿量应该是最多的,但投稿多并不等于采用多。他的很多稿件,既与企业的经营管理无关,也与工作没有直接关系,基本是一些散文、随笔类的文章,在企业的平台上,这类文章偶尔发发可以,但很少有这种机会。对于一个从事文字工作的人来说,我很理解一名作者屡遭退稿时的沮丧心情,为此,我也曾多次向他解释。虽然我相信自己每次的解释已称得上推心置腹,但我仍然担心这终究会消磨掉汪世权的投稿热情。
事实证明,我明显想多了。汪世权不仅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摆出了一副愈战愈勇的架势。他照常高频率地投稿,不论是适合采用的还是不适合采用的,只要有新的作品,仍然一股脑儿丢过来,好像是对我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当然,形势虽然变得复杂,但原则还得遵守,适合发的发,不适合发的,我也懒得再作解释。这场拉锯战旷日持久,最后终于成了我们的一种习惯。我在想,一个不为挫折退缩,在某方面能表现得如此顽固和偏执的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渐渐明白,他之所以如此,只可能是出于对写作的深沉的热爱,没有这种深沉的爱,一个人很难保持这么持久的热情。
当然,写作本身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这种幸福自然只有写作的人才能感受到。当今社会,物质越来越富足,但这种富足与人的精神世界似乎并不成正比,不少人因为对物质的狂热追求,而陷入了精神的困境,所以我们总是会在很多人身上,感受到一股浮躁、焦虑和未老先衰的气息。这个时候,拥有一个爱好和梦想,并能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遨游的人是幸福的。
明朝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对于有点脾气、有点个性,还有点小爱好的人,我向来乐于结交,只因这样的人率性、真实,充满生气。在所有的癖好中,写作总算得上是比较健康的一种吧。所以,我开始真心地喜欢起汪世权,这是一种充满敬意和钦佩的喜欢,是跨越年龄、跨越性别、跨越地域的喜欢。
汪世权的文章就如他的人一样,率直、真诚,不善于高谈阔论,也很少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毛病。据我的经验,不论多么精明的人,只要是专注于生活、情感这类散文的写作,都很难在作品中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虽然整体而言,汪世权的作品不算高明,但仍有部分文章确实让人感动,能让读者产生共鸣。我发现,这种效果不是源于作者巧妙的构思,也不是因为文采的渲染,而是源于作者朴实、纯粹的真情实感。这种表达要求作者在写作上的足够真诚,能高度契合作者的个性。
通过更多的了解,我对汪世权其人其文的这些特点并不奇怪。他年轻时当过兵,后来退伍安置到企业工作,从此安身立命,也算是从一而终。所以,他始终还保持着军人那种率直、坚韧的品格。
作为一个多年的读者,我本打算给予汪世权一些写作上的建议,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用呢?写作是很个人化的事,我的所谓建议只代表我个人的喜好和风格。况且,每一个写作者都有自己的坚持,而“好为人师”自古以来就是人类的通病,对这些建议,骄傲的作者自然不屑一顾,谦虚的作者则反而为此感到困扰。所以,多一点欣赏的眼光,多一点包容的态度,不论是对写作还是其他,都不失为一条立身处世的法则。我可以肯定的是,写作是一门实践的艺术,对一个有志于写作的人来说,多读多写多悟才是唯一的出路。在这一点上,汪世权显然已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