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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复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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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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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栖居在云间

童年,我在嫩江岸边的一个小渔村无忧无虑开心玩耍,青年,我在白云悠悠的长白山军工大三线里潜心耕耘默默拼搏,中年,我在四季分明的温带草原上挥汗如雨放飞梦想,老年,我像一枚蒲公英的小伞,飘飞到远离故乡千里之外的黄浦江畔,在如诗如画的云间落地生根。

弹指之间,通波塘岸边的柳树,又增生了六个年轮。初来茸北时咿呀学语的小外孙也已升入小学二年级。刚刚开始的日子,还有些水土不服,慢慢的,我痴迷地走进云间山水之中流连忘返。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四季花开,人杰地灵。当北方的美人松在长白山头上探望春天消息的时候,江南梅枝上的花蕾已经悄然绽放。方塔公园里,梅香飘溢,风铃摇曳,碧波荡漾。

这是大上海陆地上唯一有山的地方,这是位于苏杭之间的人间天堂。九峰三泖,山水温婉多姿,秀丽明媚。这里的山虽然不高,最高处也没有超过海拔100米,这里的水也没有茫茫大海那样波澜壮阔,烟波浩渺,但这里是沪地人脉繁衍的摇篮,是朝霞初浴的谷水阳。这里曾经鹿群奔跑、仙鹤飞翔。山清水秀,百鸟争鸣,亘古绵延。

我爱这里突兀神奇的小山,流淌着如梦如诗的甘泉。佘山中的洗心泉、沸香泉,凤凰山中的凤凰泉、陆宝泉,辰山中的甘白泉,机山中的坎离泉,天马山中的濂泉、上清泉,小昆山中的寒泉、涓秀泉,北竿山中的玉窦泉。这些自强不息的泉水,在时间深处汩汩流淌,滋养着一方沃土,育出松、竹、梅、兰、菊、虞美人、油菜花、紫云英等漫山遍野数也不清的植物。人杰地灵,才俊辈出,永不枯竭。

己亥孟春,我登上小昆山,拜谒二陆草堂,心潮澎湃,感慨万千。遥想当年陆机陆云在此静坐十载,闭门苦读,留下《文赋》、《辨亡论》等精美的华章,文采飘逸,洋洋洒洒。陆机用秃笔中锋所写的《平复帖》,寥寥数行,字字珠玑,为我国历史上目前发现的第一件存世法书真迹,被誉为天下法书之祖。此帖用笔古雅,点画苍劲有力,笔力坚劲倔强,如万岁枯藤。传至当代,乃为无价之宝。站在山头举目望去,这方山水的空灵神韵,令我惊叹不已。

清晨,我小心翼翼地翻开气势磅礴的山水画《九峰雪霁图》,心灵为之震撼。这就是我身边的云间九峰吗?好大的一场雪啊,仿佛童话世界一样,九峰何时变成了冰雪晶莹一尘不染的地方?我来自北方,对雪有着特殊的感情。怀想塞北的冬天,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山川,漫山遍野,一片洁白。整个冬天,北方都是冰天雪地。直到春天,雪才开始慢慢融化。然而,在江南,偶尔某一年遇到一场大雪,往往让人兴奋不已,大人和孩子一起欢呼着跑出家门,堆雪人,打雪仗,玩得好开心。可没过几天,雪就悄悄融化得无影无踪了。想来想去,我终于明白,身居江南的中国山水画大家黄公望,为什么能将云间的雪描绘得酣畅淋漓出神入化。在江南,难得下一次雪啊,一场不邀而至的大雪,瞬间激发了画家的创作灵感,时年已八十一岁的黄公望,挥毫画出雪色奇峰的瑰丽图景来。远山如玉齐列,层次分明,近岩奇幻莫测,纹路自然多变。尤其是下部雪色奇石如玉堆砌,仿佛珠落玉盘,没骨法勾勒的山石形态,如入仙境。画面自然恬淡、超凡脱俗。

此时此刻,我仿佛默默走入《九峰雪霁图》中,饱览江南雪后美景,人在画中静静地畅游。

冉冉升起的旭日的光芒,照在我雪白的书桌上,从我的砚台和笔筒上爬过,我摊开一张纸,开始构思和创作。诗意地栖居在云间山水之中,幸福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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