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儿子的长大,他的小书桌逐渐不能满足他体积的膨大和书籍、课本数量的迅速增长。每次进儿子房间,书包、书、笔以及用过的餐巾纸、牛奶盒布满整个房间,仿佛经过八国联军洗劫一般。我斗胆向家领导提出为儿子更换一张书桌。
当我提出我的想法时,领导直接给我看购物车,说早就想换了。领导就是领导,高瞻远瞩,考虑问题总在我的前头。我接过手机,战战巍巍地看着领导选定的书桌,只见是一张白色小木桌,桌子边缘有一点架子,稍微能放几本书,椅子没仔细看,领导说很特别,可以转动。
我一时跟不上领导的审美水平,但也不敢说啊。看过之后只是把手机还给领导,不敢作声。我默默地掏出我的一卡就半小时的荣耀手机,在某宝上选定几款书桌给领导定夺。领导一看,和她的风格完全不一样,生气地丢下一句话:“我不管我不管,你要买就买,但是不能买夹芯板的,要买实木的。”
收到领导的最高指示,我溜达了某宝的整个书桌店,没有选到一款合适的。要么价钱合适,款式不如人意;要么款式可以,价格高得离谱。我摸摸口袋,额头上冒出一把又一把的冷汗。这物价飞涨的速度,让原地踏步的钱包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关掉某宝,不能让钱包再受羞辱了。突然,脑际边突然闪现一道火花,我书桌边摆放花花草草的桌子,可以送给儿子当书桌。我掏出卷尺稍微量了一下位置,感觉位子差不多。
拿我的旧物给儿子当书桌,这想法太过大胆了,领导那里肯定审批通不过。为了钱包,我冒着跪榴莲的风险来一个先斩后奏。趁领导午休,我和儿子一商量,俩人偷偷地将桌子更换好。还别说,将我那旧桌子放进去,一厘米也不多,一厘米也不少。
换好以后,原来一米长不到的桌面瞬间变为一米四,桌子和旁边的钢琴形成一条直线,书包、零散的书可以挺直腰板地立在桌面上。然后我将我书桌的一组柜子塞到儿子桌子底下,再从餐厅搬来一把椅子。瞬间,我觉得儿子房间档次提升不少。
一切办妥之后,我诚惶诚恐地去请领导领过来视察。在我的引领下,领导踱着方步从主卧来到儿子房间,我对偷偷换桌子一事始末作详细汇报,请求领导宽大处理。出乎意料的是,领导似乎没有生气,反而对我的这个主意给予了肯定。
儿子换书桌一事终于不花一分钱搞定。说实话,我都喜欢上儿子房间了。顿时,我想起我曾经读书时候的“房间”。之所以房间二字还要加上引号,因为那根本算不算独立的房间。
我拥有的第一个房间是爷爷的仓库房,就是在收割季节堆放稻子的房间。奶奶将她为数不多的家具之一——一张小长方桌送给我当书桌。我将书桌摆在仓库房的窗户下,在桌子上方吊一盏旧式灯泡,晚上发出微弱的黄光。桌子旁边放了一张一米宽的架子床,这个床架子是三姑父亲手制作的。
房间里摆放了稻谷以及各种杂物,到了夏天蚊虫多得要死,老鼠也到处乱窜。晚上躺在床上,楼上、房间老鼠嬉戏打闹,好不欢快,根本无视我的存在。动静太大了,奶奶就在隔壁房间“喵季”“喵季”地叫着,学猫叫吓唬老鼠。有奶奶在隔壁壮胆,我也并不是十分害怕。
就算是这样一个房间,我仍然十分喜欢。怎么说也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嘛,可以坐在窗户边看看书、写写字。只是那个时候学习资料匮乏,除了课本之外,见不到一本课外书、一张报纸。
后来我看中了父亲堆放柴草的房间。那是我们家“新”房子的二楼的一间阁楼,父亲常年在里面堆放柴草。父亲将柴草清掉之后,本想将奶奶赠我的桌子搬过来,结果房间窗户太矮,桌子高过窗户。
于是,父亲在窗户边摆放了两把凳子,在凳子上放一块门板,这便是我的书桌。搭建的书桌很矮,正常的椅子和桌子差不多高,爷爷便贡献了一把塑料休闲靠椅给我。这个椅子是往屁股后面窝进去的,坐在上面背靠靠背休闲睡觉很好,但是写作业的话十分别扭。
那时候我十分想要一张像样点的书桌,但是当时的实力不允许,没钱买,买了也没地方放。这个想法我也始终没有提出来,只是藏在心里。
父亲帮在瓦片底下、房间上方的梁上盖了一层雨布,可以挡住瓦缝掉落下来的灰尘。床靠墙摆放,父亲也用雨布将墙的那一面蒙住。
这个房间虽然简陋,但比之前的房间私密性更好,整个二楼就我居住,父母和姐姐、妹妹都住在楼下。房间窗户很小,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屋后一排排树木,或葱郁或萧瑟,或春风得意或为雪白头,四季变幻着。在看书、写作业累了,透过小小的窗户可以略微感知一下外面的世界。
这个房间我住了很久,一直到大学毕业,甚至是参加工作后,父亲都为我保留了,回到家中我就住在这个房间。结婚后,房间便移到了楼下,父亲给我买了一张一米五的床。
看着儿子的房间,我的思绪翻越了崇山峻岭、翻越了苦难岁月。我真为儿子感到幸福,拥有这么好的一个房间,没有蚊虫、老鼠,无需用雨布遮挡灰尘,房间还有空调、钢琴、衣柜和非常卡哇伊的床,最最最主要的还有我赠送的大方书桌。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当年我有这么好的一个房间和书桌,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负时光,搞不好高考我会多得200分。想到这里,我真为北大错失我这么好一个优秀学子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