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过无痕

初  识

梦之是一位身上散发着特殊香味的女孩，闻着这股香味就很喜欢。二哥第一次和梦之见面后一脸兴奋的跟我说。二哥还告诉我，梦之脸蛋甜美，身材高挑，美若神仙。听了二哥的介绍，我对梦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缠着要他讲关于他与梦之的故事。

二哥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没有摆脱我的好奇之心。那是国庆放假的第一天，梦之要到C城探访几年前电子班的同学，让二哥中午在长途汽车站接她。二哥提前了两个小时就到了汽车站，他是一个非常内敛的人，心里非常非常紧张，既期望早点见到梦之，又害怕见到梦之会拘束。

“宁子……”，突然有人叫二哥，只见一位身穿紫色长裙、手提一个布袋的女孩站在眼前。没错，二哥一眼就认出了是梦之，但是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二哥满脸疑惑地打量着身边的这个女孩。

二人对视三秒钟后都嘴角微微上翘。梦之解释说买了早一班的车票，没有来得及告诉二哥。二哥接过梦之手中的布袋，很沉，里面装的是梦之带给同学的板栗。站在梦之身边，阵阵香味扑鼻而来，二哥十分喜欢这种香味。

二哥带梦之到孺子路的一家环境比较雅致的餐厅。这是二哥早几天就踩好的点，他知道梦之喜欢安静的中餐厅。他们要了几样家常菜，看得出梦之为了不让二哥破费，故意都只点一些便宜的菜。这些二哥都看在眼里，暗暗攥紧拳头告诉自己，梦之就是他想要找的女孩。

吃过饭梦之去了同学家。一整个下午二哥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个姑娘，很想和她能够一直一直的待下去。可是第二天二哥就要回老家了，车票都买好了。二哥决定推迟一天回老家，和梦之再待一天。但是又不知道梦之会不会答应。二哥经过一阵思想斗争，给梦之发了短信。没想到梦之很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吃过早餐，二哥带上单反，在人民公园的门口见到了梦之。梦之换了一件黑白相间的T恤衫。他们在公园里散着步，在风景别致的地方二哥便帮梦之拍照。下午他们拍了很多照片，一个一个的笑容定格在了相机里，同时也深深地烙在二哥心中。

下午他们去了海洋公园。海洋公园在艾溪湖边。在海洋公园里，二哥和梦之都没有了吃饭时的拘束，看到活泼可爱的鱼鱼虾虾，他们有说有笑。二哥对这些小动物倒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很享受与梦之一起的那种快乐。在看海狮表演时，海狮的迅猛跳跃把水花溅起，二哥默默地用身体挡住水花，不让水花打湿了旁边的梦之。

海洋公园不大，一会功夫就看完了。他们走出海洋馆，在出口处小卖部要了两瓶水，坐在艾溪湖边，习习秋风吹动着树叶，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湖水。

“这里很漂亮，很喜欢这个安静的地方。”梦之看着湖面说。

“嗯，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里风景还真不错。”二哥也紧盯着湖面。

二哥心里突然又紧张了起来，二哥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女孩子走这么亲近，这么纯净地欣赏着风景。二哥再一次紧握拳头告诉自己，旁边的这个女孩就是自己要找的。

二哥之前有过两次短暂的恋爱史，第一次恋爱是在学校里，每次见面除了逛超市、吃饭、吃夜宵，就没有了其他的活动，哪怕是单独走走散散心都没有。本来拮据的二哥为了这个女孩，把生活费用完了，也把电脑卖了。后来二哥没钱了，那女孩子也消失了。第二次恋爱是二哥工作后，偶然的机会两人相识，家境相差太大，二哥心里压力大，加之女孩父母反对，二哥主动放弃了。

二哥渴望的爱情是两个人无拘无束，不掺杂任何目的，没有任何压力，两个人一起奋斗。就像此时此刻的他们，虽然见面不多，即便不说话也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在二哥眼里，她仿佛如秋风，迎面吹来，能让人感觉全身自由而放松；她仿佛如一杯洁白的水，轻轻地含在嘴里，能让人感觉美妙而惬意。这种感觉，是二哥在前两次恋爱中所没有感受到的。

不觉已过了大半个下午，二哥拦了一辆的士带梦之到了上班的地方。二哥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从不带女性朋友到工作的地方去，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二哥领着梦之参观了办公楼，在庭院散散步。二哥的同事们都羡慕极了，纷纷问二哥是不是带女朋友考察来了，二哥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从单位回来之后，他们在福州路的一家小餐厅用餐，跑了一整天两个人都觉得有些累。吃过饭之后，梦之便去了同学家。

望着梦之渐渐消失的背影，二哥不觉有些惆怅，不知道何时能再见梦之。

别  离

二哥回老家后，梦之也回了L城，再后来去了S城工作。梦之毕业后便去了S城，从事电子产品触摸屏设计工作。他们两个人见了两次面，但他们给彼此的印象都很深刻，彼此都在心里认可了对方。

两城相隔，二哥和梦之只能通过网络和电话联系，还经常有书信来往。最让二哥得意的是，每每在与同事打台球时电话总会响起，美美地说上几句甜言蜜语，让他的光棍同事羡慕嫉妒恨。

人生真的如戏，一个小小的插曲、一个小小的意念会改变两个人的一生。谁也没有想到，二哥和梦之因为一段小插曲而分离。

二哥的一个亲戚来到C城住院，二哥想方设法托熟人找个好一点的医生，可他缺乏卫生系统的朋友，找不到熟人。于是他想起了年初经同事介绍认识的护士小夕。

小夕是二哥同事原单位的同事，二哥的同事极力撮合二哥和小夕，但是小夕对二哥没有感觉，见面之后很少联系。小夕与另外一个男孩恋爱了，两人彻底中断了联系。二哥因为亲戚住院与小夕取得联系，此时小夕正处于失恋中，小夕正需要有一个人陪着走过失恋的痛苦，而二哥也因为梦之不在身边，缺少一份贴心的关怀。

二哥和小夕逐渐联系得多起来了，彼此聊得很投缘。你来我往的联系，二哥渐渐地发现喜欢上了小夕，而小夕也对二哥十分有好感，只是没有挑明。二哥心里却十分矛盾，因为他心里一直装着梦之。二哥和小夕在一起，他总觉得梦之就在他的不远处，用生气的眼神望着他。每每此时，心里十分害怕。

二哥心里想着梦之，却又不断地和小夕来往。他喜欢这两个女孩子，觉得她们都很善良，但两个人只能选一个，不知道如何选择。二哥不忍心伤害其中的任何一个，既不告诉梦之有小夕的存在，也不告诉小夕有梦之的存在。

在一个冬天的晚上，二哥和小夕在一起。梦之给二哥发来了短信，小夕起了疑心，硬要逼着二哥回短信给梦之，说现在正和女朋友在一起。二哥执拗不过小夕，只好照着小夕的要求回了短信。梦之以为二哥开玩笑，便给二哥来了电话，问短信说的是不是真的，二哥说是真的。

二哥挂完电话，感觉眼前一片黑，无比害怕。他心里明白，两个人终究有一个会受到伤害，而且这一天终究要来临、要面对。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在深夜，很难想象听完电话之后梦之是怎样度过那一个夜晚的，流很多的泪，彻夜难眠，真的很难想象。

接下来的几天，二哥怎么打电话，梦之都不肯接。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二哥和梦之中断了联系。她知道梦之伤透了心，虽然他们关系没有挑明，但是梦之是爱着二哥的。就在此前一天，梦之还邀请二哥到她家过年。

后来二哥了解到，梦之已经辞去了她经营了几年的S城的工作，打算和二哥一同回家过年，然后和二哥一起在C城发展。梦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默默的付出，竟然换来的是一夜哭泣，刚刚燃起的爱情之火在瞬间熄灭。

二哥非常痛恨自己，怎么可以先喜欢了梦之，然后还可以喜欢小夕。他骂自己不是东西，骂自己超级混蛋。梦之为他放弃了工作，他却辜负了梦之。不管怎么责怪自己，给梦之带来的伤害是永远抹不去的。从此在二哥心中有如压着一块巨石，充满了悔恨和内疚，时时望着天空一声悲叹。人为什么要不断地遇到拐角处？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多痛苦的选择？

重  见

二哥最后还是选择了小夕，他们在第二年相识的纪念日领了证。随后他们忙着张罗新房装修、婚纱摄影、订酒店。在九月的一个日子里，他们举办了婚礼。

在举办婚礼的前一天，二哥来再一次来到D湖边，前一次来D湖静坐是打结婚证的头一天。二哥静静地听着湖水拍打湖堤，他觉得深深的对不起梦之，也无梦之的音讯，不知道梦之过得好不好。

第二天就要大婚典礼了，在别人看来，二哥十分幸福，农村出来的一个小伙子在C城打拼，娶上了一个漂亮温柔善良的妻子，令很多人羡慕妒忌。可是谁又知道，在二哥幸福笑脸的背后隐藏着深深的忧伤。他的忧伤甚至找不到人诉说，只有望着那一片湖水发呆。

梦之辞去工作之后，一直在家里呆着，失去了事业，失去了爱情，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如此。一时间她迷失了方向，不知道何去何从。在父母再三催促下，她与一名中学数学老师订了婚。

二哥最初打听到梦之的消息便就是梦之结婚的消息。二哥心里的巨石终于落地，他知道梦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只要梦之幸福，他便幸福。二哥很想去参加梦之的婚礼，但又不敢面对曾经心爱的人与别人走进婚礼的殿堂。他选了一个礼物，给梦之寄了过去，聊表祝福。当时二哥写下了《祝你幸福》：

“雪后的红日

在黄昏里为云朵披上美丽的霞光

一如你即将穿上的盛装

我很想参加你的婚礼

见证你的幸福

但又怕掩藏不住心中的忧伤

有时我曾想

为什么我没有强大的爱的力量

为你把婚纱披上

我只能望着夜空安慰自己

人生总要留下点遗憾

成长路上洒满辛酸

我只能衷心地祝福你

愿你快乐漂亮，幸福美满”

二哥一直以为梦之生活得很幸福，便极少与梦之联系，不打扰才是最真的祝福。可是再后来听到梦之的消息，却令二哥十分揪心。梦之顶着七个月的肚子，告诉二哥说想把孩子打掉，不想要了那个家，生活得很不幸福，因为她的丈夫嗜好赌博，不懂得关心人，还经常在家里无理取闹。

二哥劝梦之把孩子留下来，孩子七个月了，打掉对大人也有影响，再者孩子是无辜的。梦之听了二哥的话，把孩子生了下来。孩子生下来之后，她把孩子给了丈夫抚养，他们便不在一起生活。

二哥再次陷入深深的痛苦中，他希望梦之幸福，梦之却偏偏遭遇如此不幸。他认为梦之的不幸是她带来的，如果他当初对梦之的爱足够勇敢和坚定，梦之便不会生活得如此糟糕，或许他和梦之正带着自己的宝贝在太阳下散步。

二哥经常梦见梦之，于是他便写下《梦见你，梦见你》：

“梦见你，梦见你。你来时的步履是多么轻盈，一如我们初次相见。我想和你心手相牵，相约到永远永远。

梦见你，梦见你。我不记得你走时的音容，只记得你的笑脸是多么令人爱恋。我想亲吻你的额头，一起相拥到天涯海角。

梦见你，梦见你。我给你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我想抚摸你的长发，说声对不起，来日再相会。

梦见你，梦见你。梦醒后我悄悄地流下了泪。请你告诉我，这辈子还要欠你多少泪？”

梦之产后，二哥去看望了一次。两人见面竟是在三年之后，没有久别重逢的快乐，只有满心的忧伤，他们都变了，本应走在一起的人却走了不同的路。梦之给二哥煮了一碗糖鸡蛋，二哥一口气吃完了，从嘴甜到心。

产后的梦之体型略显丰腴，比之前更加有女人味。梦之向二哥诉说了三年来的辛酸苦辣。二哥悉心地听着，远远没有想到，梦之生活得如此不开心，默默忍受公婆的冷眼和丈夫的暴力。二哥听着梦之的诉说，一直无言。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在一步步摧残了眼前这个女孩的梦，让她的生活如此狼狈不堪。

二哥心里装着梦之，但他也明白他们现在拥有各自的生活，不应该有更多的来往，甚至说是打扰，彼此都需要过着一种平静的生活。人生的轨迹中，人人都只是一个梦，梦过了，了无痕迹。

二哥离开时满眼泪水，叩问自己爱情是什么？爱情该是简单的一个承诺，相守终身；爱情该是粗茶淡饭，不离不弃；爱情该是默默付出，不去伤害。而世上又有几人真正拥有了爱情？

车开得很慢，二哥从反光镜里看到梦之在车后久久地追着，依依不舍地看着二哥渐渐远去。二哥心里明白，这一离去便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