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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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歌

 文丨刘文安

星云大师说：人的一切种种努力只是为了返乡。不是吗？那翩然划过长空的雁阵，不远万里，也只是为了回来。就在深蓝的大海里，有一种鱼，那就是奔波在返乡之路的鲑鱼，它的返乡基因是任何生物所不能比拟的生死本能，它所有的种种努力和全部的生命意义就是为了返乡。它们穿过苍茫的大海，出生入死，不畏艰难险阻，踏上极其惨烈和悲壮的返乡之路，溯游到出生的地方。

鲑鱼从小就离开家园顺着河流游进蔚蓝的大海，在大海中随波逐流，有的到了千里之外。他们生活了四年后就开始结群洄游，踏上返乡之路。穿过浩瀚的海洋，不远千里万里，日夜劳苦奔波，有的葬身鱼腹、有的被海豹和飞鹰俘获，然而故园那纯净和甘冽的水质，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们返乡的热忱，遗传密码会精准无误地在冥冥中支配着他们的情思欲望，大多数鲑鱼会依靠天生的直觉和敏锐的感知功能，完成对故园水质的辨认识别，分毫不差地通过水上走廊，从咸涩的大海进入内陆淡水湖泊。尤其在回溯逆行中直面飞湍瀑流，每一次精疲力竭的跳跃，每一次形销骨立的拼命都是为了挑战极限，创造奇迹。他们腾越而起，摇摆发力，一下子飞过悬崖瀑流。那腾出水面，凌空飞跃的画面，定格在悬崖壁立之上，让我们一下子感觉到空气都凝固了。有的鲑鱼直接落入熊口，有的被掠过的飞鹰攫走，那份不可抗拒的殒命，让我们感到窒息，鲑鱼返乡，浩浩荡荡，沸腾的画面如泣如歌，为我们诠释着生命的悲壮是多么震撼人心。不愿屈服，誓死抗争，那腾越在飞湍瀑流的鲑鱼，谱写了一首波澜壮阔的英雄诗史。

总有一部分鲑鱼还是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死里逃生，回到了梦寐的故园，已是奔于疲命，殚精竭虑，美丽的故园却是所有鲑鱼的生命开始和结束的地方，直至走过繁殖的高潮，完成生命的孕育和新生，所有的鲑鱼都会耗尽体力而全部死去，在繁育时节成为新生小鲑鱼生长发育的食物。这不由想起海洋深处的大马哈鱼。母马哈鱼产完卵后，就守在一边，孵化出来的小鱼还不能觅食，只能靠吃母亲的肉长大。母马哈鱼忍着剧痛，任凭撕咬。小鱼长大了，母鱼却只剩下一堆骸骨，无声地诠释着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爱。更多的鲑鱼因为湖泊干涸和消失，成为森林的养料，成千上亿的鲑鱼用生命为海洋和森林搭建了一座桥梁，展现了生命最夺目的光华。多么羸弱的生命啊，内心却是那样的强大，多么恶劣的境遇啊，确实无比坚强，鲑鱼所表现出来那份坚韧不拔，令人叹为观止。那九死一生的运命波折和敢于献身的精神，也确实让人唏嘘不已，令人泪流满面！一条鲑鱼的返乡历程就是一篇瑰丽的篇章。

故乡对鲑鱼来说是生死相依的归宿，而故乡对于我们只是一个灵魂赖以寄托的地方，我们的祖辈曾经在这里，父母也是这样，终老故乡生死相依。而我们却像风筝一样远离了故土和亲人。当父母百年之后，我们就像断了线一样。梦河依稀，对于故乡的情感皈依渐吹渐远，也渐渐地让浮世繁华蒙蔽了双眼，直至浑浊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泫然之中，鲑鱼都是扎上翅膀的天使，在潜翔，在飞翔……，化作一曲曲荡气回肠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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