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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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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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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记忆

过年记忆

文/刘文安

感受年味,是一段向往美好的心路历程。今非昔比,年景越来越好,年味却越来越淡。在缺衣少粮的岁月里,一家人围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吃着简单而粗糙的年夜饭,却是幸福的天堂。而如今,在衣食无忧的日子里,点燃浪漫的烛光,尽享丰盛的年夜大餐,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迷惘,过去的人们,是否寄居在崇尚的领域中,其实……,快乐是简单的,而幸福是免费的,过年来自日常生活,却凌驾于日常生活。我们都在尽享生活的甜蜜。说起过年应该是一种气氛,也是一种心境,更是一种超脱自我、精神至上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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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又要过年了。那年,那节……,却总是那么撩人心怀,浓浓的年味留存在记忆里,挥之不去,时常缅怀,总之,在一个幼小的心灵里,过年总是那样的美好。即便在缺衣少粮的年代,也过得的有滋有味、不能释怀。

那年,那节……是庄户人感谢生活的盛典,更是孩子们贪恋享受的时光。不管大人怎么想,过年在孩子们的心中就是幸福的天堂。有水饺吃,有新衣裳穿,还能跟着大人们走亲串门,有鞭炮、还有压岁钱……幸福而欢快的时光,最能打动孩子的心。不管日子有多么艰难,就算是走过365天的倒计时,就迎来那么一天,既有好吃好喝的,也有好玩的,这就是过年。那时候,这是个激动人心的念想,清浅萦怀,不时张望。过年的诱惑,有时候、更多的时候温暖过年幼的心怀,度过曾经跋涉艰难,历经困苦的岁月。

时不时地想着过年,确实是一份美好的念想。那份期待,洋溢着岁月的温情,甚至是充满着追求美好、热爱生活的渴望。那年,那节……,对我们来说,浸润在有指望、有盼头的日子里,便演绎成一种绝美的向往,不经意地烂漫着心怀。盼望着,盼望着……,一经进入寒冬腊月,便一下子嗅到了过年的味道。总也按捺不住,心里告诉自己,大家告诉大家,还剩几天就快过年了,30天、29天…15天…一路走来,不觉喜悦萦怀、一天比一天感到热烈,感到尤为充实和圆满。

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大集体的粮食总是不够吃的,靠挣工分吃饭,大人们不停地劳作,就是指望着一年到头能多挣点工分。工分多粮食就多,最好能分点钱。为了孩子,即便是卖点粮食,也会搜肠刮肚地操办着过年。大集体就是大锅饭,能填饱肚子就是福。在那个物质极端匮乏的年代里,吃,在生活里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快过年啦,首先最热闹的是碾棚,大娘婶子们带着孩子轮流着碾瓜干、玉米之类的粗粮,碾碎了,箩出来,再碾,直至磨成细面。其实,再细的面,也是粗粮。然后泡好了,就起五更地磨成糊,最后烟熏火燎地摊煎饼。更多的时候,摊上一大摞煎饼,就意味着大人们开始张罗着过年了。而在孩子们开心的张望里,就是过年能吃上热气腾腾的水饺。

平日里,难得吃上几顿水饺,然而只要过年,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顿水饺,至少除夕发纸麻,祭神拜祖,水饺,是必不可少的祭品,从某种意义上讲,大人忙活了一年,都好像是为过年而忙碌着,而孩子们也都是为过年而期待着。包水饺过年,包涵着来年更好的年景。这种信仰,几乎成为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一年又一年。在长久的岁月里,过年成为点亮生活的一盏心灯,照亮了一年三百六五天。说起过年吃饺子,的确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愿景,那年,那节……,几乎就是一年中全部的生活意义。

水饺是农家的美食,那时候,没有比水饺更好吃的了,只要到了过年,大人绝对会准备过年的水饺,一般买袋子小麦面粉,一半蒸馒头,用来走亲戚,剩下的还要调剂着用。在那个饥馑的年头,小麦面粉是那样的奇缺,现在想起来,也许那时小麦的单产太低,不如红薯和玉米来的产量高,会更容易填饱肚子。反正,只有过年啦,才去讨换点面粉,还要算计着用,也不过是紧紧巴巴地用来蒸馒头和包饺子。用不完的,也是为了孩子留着,来年煎面糊子、下疙瘩猴子的。当然,一家不知一家天,也有的是用粗面的,就是掺着麸子的那种,即便下出来的饺子,黑乎乎的,也有一种深入灵魂的面粉香。至于馅,一般是白菜的,剁上点肉,有的掺上点韭菜,调上点八角茴香面,有时还点上滴香油,甭提过年的饺子有多带劲啦。总之,大家都会说:过年有水饺吃,水饺里还有肉。可见在饺子馅里,肉是最有分量的。

百肉猪肉香,这就是庄户人的思维逻辑,其实,过年割肉,肉总是很紧缺,不仅体现在副食供应上,更重要的是实在没几个钱,即便割那么几斤肉,多是预备伺候亲戚朋友的,自家人只是稍微那么一块,准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而已。不过,对孩子来说,出门走亲戚,也没少吃过肉,不管多少,碗里都有,净挑肥肉片子,过个年,没有一个不吃的满嘴流油、心满意足的。说到猪肉,最难忘的就是生产队里杀猪,一遇到杀猪,全庄都沸腾啦。冬闲无事,掰伙着去看热闹。在生产队的空场上,架着那么几口大锅,热气腾腾的。猪皮也是肉,压根就没有皮革用途,一般都是刮毛。那杀猪的把猪撂倒以后,招呼大伙把猪抬到大锅上,就挽起袖子,鼓着腮帮子,把猪吹了个滴流圆,随后就刮毛洗净,开膛破肚。直到一切拾掇妥当后,每家每户才挨号去领。应该是僧多粥少,一般是每家每户就是那么二三斤。不过,分享集体的劳动果实,也就不在多少,反正人人有份。难忘带皮的五花肉,可是大家往往为了能分到肥的而争得脸红脖子粗,这是一种智慧和情理,想一年半载不见油花,谁不想多点肥肉,尽管肉就是那么一点,有肉就是好年景。而在孩子们的盘算里,不仅有肉,有饺子吃,还会有新衣裳穿。

庄户有庄户的道,吃饭穿衣亮家当。对孩子们来说,穿新衣裳就是过年,这是争不过的理。其实,对大多数孩子来说,到年能添上件已经是非常奢侈了,那时候是凭票供给制。布票、粮票比人民币还有用。过年的时候,生产队里也总是按家按户分点布票。还不是为了家家户户能能扯上布料,做身衣服过新年。也许新衣裳最能触动孩子们的心事,大人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满足孩子们的要求。孩子们呢,也最能体会出新衣裳所包含的荣耀,尤其爱美的小姑娘,穿上花衣裳就是赛过七仙女,美滋滋的好像吃了蜜糖。一般来讲,新衣裳总是留到大年初一穿,就是能穿上新衣裳,跟着大人去拜年。然后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相互攀比,谁的新,谁的好看,当然有些家庭的孩子的新衣裳是改作的,只是洗的很干净而已。这也丝毫不影响孩子们过年的兴致,一起放鞭炮,溜车子,不知疲惫地追逐嬉戏,把大年初一变成逍遥快活的盛典。

说起鞭炮,心里就发痒。常听大人们讲,写副对联贴上,买挂鞭炮点上,就算过了个好年。想想也有道理,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门联一贴,鞭炮一点,就是辞旧更新。可见,鞭炮在庄户人心中的过年价值,是凌驾于生活以上的。而在贪玩的孩子心中,鞭炮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跟吃的一样重要的,有过之而不及。大集体是崇尚英雄的时代,备受鼓舞。那时候,净放映一些战斗片,也很受影响。不难想象,“啪”的一声响,跟打匣子枪差不多。忒过瘾,也非常练胆量。男孩子贪玩,大人们也不忘给预备一些。我们就拆着放,一下子俨然就成了“革命战士”,一手拿着香,一手从口袋里摸出鞭,顺手一点,啪,啪。鞭炮在石头缝里,在冻冻上零星不断,此起彼伏。也不时地摔到天上去,鞭炮在空中开花,纷纷扬扬的,煞是好看,也很刺激。有些恶作剧的,还把鞭,故意扔到人群里。吓得大闺女小媳妇大声尖叫,抱头鼠窜。鞭炮一响,有惊无险,气的她们在远处惊魂未定地骂,惹得大家呵呵大笑,想起来特别有意思。每到过年,我的鞭炮确实不少,但是非常贪恋吃,对我来说,吃好喝好比鞭炮更重要。

我的父亲是个木匠,一年下来,大部分收入向集体买工分,手头也有些留余,置办年的时候,父母总是先买上很多粮食,比如玉米和瓜干之类的,买七八麻袋,备用来年春荒,一年四季,春荒是庄户人最难熬的时光。开春是耕种的季节,田野里能吃的只有野菜,不囤积点粮食是很犯难为的。最后才扛回一袋面粉。那时候,社会诚信,好礼重义,欠债自会还钱,主动上门结算。有钱钱见人,无钱话见人,每逢年关,就有不少来我家还账送钱的,都是父亲平时做的木匠活,毕竟吃百家饭,踏百家门,知道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父亲总是少要点。有的没钱的就送点鸡鱼肉蛋之类的,或顶账,或还人情。所以,我家的年,还算是宽裕的,那时候的蔬菜种类也不多,顶多买点韭菜,白菜,粉皮之类的,顶厉害,能弄套猪下货,算是豪华到了极点。韭菜的用途很广,和香菜差不多,作“青头”用的。做炸鸡炸鱼时,用沙锅一烩,再掰上张粉皮,然后加点韭菜梗,就是很体面的庄户菜。不管杀鸡买鸡,也会一鸡两吃,两鸡两吃。先劈一半,或用一只,蒸上一大锅白菜,清凉爽口,是很地道的庄户凉菜,剩下的用来炸成鸡块备用。难忘蒸鸡白菜,吃的是白菜叶子,却是八角炝锅、鸡香入髓,可以顿顿有。就着白菜喝棒槌子黏粥,能多喝好几碗,保准撑个肚儿圆。最难忘的就是有那么一年,姐姐在秋天把西红柿剁碎成泥,装在瓶子里,象现在市面上的番茄酱,用水煮一煮,算是杀菌消毒,深藏了一个漫长的冬天,过年的时候全家人竟喝上酸酸甜甜的西红柿汤,拿出来招待客人后,也引来一片啧啧称奇。而现在超市里,反季节蔬菜样样具全,把刚下架的新鲜西红柿拿回家,浓浓地烩上那么一锅,还加上海米、紫菜之类的海鲜,甚至勾一下芡,即便是汤稠汁浓,油滑明亮,也没有土制的“番茄酱”那么有滋有味、回味悠长。仔细地想一想,也倒是有时位移人的道理。

四十年的改革开放,让庄户人过上了衣不愁、食不忧的生活,好比是天天春节日日年。有感于人性的向上和变异着的民俗,不觉悲喜于怀。现在尽管人们富有了,年货也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可是过个年和平时过日子没有太大的差别,就是多了些人际上的繁文缛节。追今抚昔,不得不感叹,过年的滋味,确实越来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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