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花开

静待花开

文/刘文安

家中有种植荷莲的传统，多年以来是芙蕖，可以养鱼。陆续添植了红莲藕和碗莲。毕竟荷花六月中，夏日炎炎一水盈。芙蕖浮在水面上，如莲花座一样。而红莲藕却擎出水面，婀娜娉婷似佳人。碗莲小巧玲珑，多重花瓣，有佛莲之称。至今早已入伏，芙蕖和红莲没有动静，枝叶婆娑，而碗莲却窜出了数箭苞蕾，火红欲燃，我的心便融化在无边的期待里，每自走过，抑或是张望，好期待莲花烁然盛开，洒落一池粉红的盛典。

任由花开花谢，荷莲总是散发着慵懒的气息，高贵典雅，千娇百媚——一个酣梦的娇娘，让你耐着性子等她醒来。如何诠释静待花开这份奇妙感受呢，常常是置于内心的一份清欢，如同独自品饮一壶茗茶，从烹煮到入口，一系列复杂的流程，环环相扣，一环都不可少，相当有仪式感。焚香静气，含英咀华，有时还插上花，甚至伴鹤而饮，御园十八道，茶饮二十四品，墙上还挂着名人字画。

静等花开，如同登高望远，遥望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最先是一丝熹微，然后才是鱼肚白，大地有形依稀出影，慢慢扩散开来，直到令人无法忍受，咔嚓一声，一个无形的手将暗黑的天幕撕了粉碎，长天大地一片明晃晃，耀得眼都睁不开。如此静待花开仿佛走上了一段长长的路，知道有尽头，却不知走到什么时候，一条用青砖铺成的甬道在不断地延伸，路面潮湿长满了青苔，墙上开满了蔷薇花，墙头还有凌霄花。似有暗香盈袖，细雨中远远望见一个打伞的红衣女子，走进了雨巷，缓缓而来，蓦然回首，最好是一抬头打了个照面，貌美如花。

花苞一点一点地长大，直至充盈饱满。静等花开，聆听花开，好想端起一杯烈酒，将酒倒入晶莹剔透的酒杯，看着不断泛起的酒花，然后倾怀而尽，让酒发着烈焰穿过喉咙，在眼前拉起一道火花四溅。

聆听花开，先把耳朵支楞起来，闭上眼睛，把整个世界都遗忘，顺着荷花的方向去聆听，隐隐地听见一个或一组曼妙的器乐合奏从遥远的天际缓缓而来，有温润的丝竹，有矫情的铙钹，还有调皮的唢呐，吹吹打打，仿佛是一场送亲迎亲的场面。待队伍走远了，有风儿掠过空旷的原野，有人唱起了动人的歌谣，有阳光扑向温情的河岸，刘三姐唱起了动人的山歌。恍然又听到了轻歌曼舞，伴有青烟袅袅，有节奏的打击乐，还有古筝，交织回荡在编钟那清越的和鸣中，该是宫廷宴乐吧，一派歌舞升平。嗯！？哪里又来了个仗剑蒙面之士，看不见表情，只露着两眼，衣袂飘飘，拾级而上，转廊而来，正殿栏干挡不住，气氛凝重化不开，他一住不住地登堂入室，缓缓地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感觉要永远推下去，永远推不完的样子。

倾心聆听花开，时而战鼓咚咚，千军万马，夹杂着鼓角铮鸣，旌旗猎猎，猛然一声炸雷，击穿了澎湃的大海，阻滞了奔涌的河流，天籁之声嘎然而止。过了好大一会儿，从江畔传来琵琶曲调，渔舟唱晚，眼前展现出一副春江花月夜的画面。

静待花开是一段美丽的心旅，花蓇朵儿越来越大，由不得你急躁。多么热切的期望，都是一场耐心的等待。莲花宛若新嫁，胆怯与羞涩是大家闺秀的风范，由不得你像一个猴急的新郎将新娘的头巾一下子挑开，露出如花笑靥，杏眼圆睁。

聆听花开总在蓓蕾开启的那一瞬间，从来都是这样，哪怕是一万年，慵懒在时光里，绝对让你充满着等待，一个紧闭的心门，也许—只是为—打开，慢慢地，慢慢地，哪怕是一个世纪的等待，也不怕让你失望。如此静待花开是一种情感上的沦陷，如此缠绵悱恻，如此莫名其妙、烦乱入怀，随便你去说给别人去听。

一介书生梦里醒来，悄然落座，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一页一页的翻着，不知哪一页更精彩，一直翻阅下去，茶香袅袅，岁月静好，猛然把书卷一合……一下子把窗户推开，日出唤出清晨，大地光彩重生。祥云袅袅，气象万千，“咴”的一声，数万只鸽子腾空而起，盘旋在鲜花广场，时而汇聚，时而分散，扑棱扑棱地扇动着翅膀，风暴一样地席卷了湛蓝的天空。

抬头望去，还打了一个照面，一柄莲花，宛若一个清丽女子，身着绿罗裙，娇羞欲语，笑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