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枷是上世纪农村常见的农具,几乎家家都有。连枷把是用一根锄头把粗细的青竹杆,顶端第二节经过用火处理压扁后、弯成360度,形成一个“轴套”。用五根厚竹条以牛皮筋多道扎编而成的“连枷牌子”套在其间,连枷牌子便可转动自如而不脱落。使用时,将连枷牌子和连接处用水打湿或浸泡,以增加质感和韧性。连枷打麦、打豆、既方便、又高效。三五担麦,豆,一把连枷,个把小时就解决问题。而且打连枷属于一般性农活,妇女,老人均可参与。用“连枷阵”进行“排打”,一是打得干净,二是避免草里夹带粮食,因为铺草头时就是穗子搭着穗子。大集体时期,生产队满场的黄豆,麦子,先用石磙碾压后,接着就是妇女们上阵用连枷去打,做到颗粒归仓。
荆楚农具中的连枷,对于犁,耙,耖,扬叉扫帚等农具来说,她就是江南水乡的婉约女子。乡间的日子男耕女织,但地里的活又怎能少得了女人的角色。
“一夜连枷响到明”。夏收豆麦登场,“噼啪……噼啪……”的连枷声此起彼伏。妇女们十几人排成两队,面对面地挥动着连枷,在阳光的照射下,打着麦子,昔日空旷的麦场上多了许多热闹。到处堆满着丰收的大麦,小麦,豌豆等粮食作物。连枷声声,清脆悦耳,歌声阵阵,宛转悠扬。使人感觉如诗如画的美妙。
她们从麦场的一角开打,一连枷挨一连枷地打过去,一直打到麦场的另一头。从空中跳跃的连枷阵,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井然有序,浑然一体。
她们头戴各式斗笠,穿着各式服装。在她们身上,没有胭粉气,多了麦草香。打麦时,她们昂首挺胸,两腿一前一后。连枷扬起时,仰头翘首;连枷落下时,身体俯冲。打一下扭动一下腰肢;打一下移动一下脚步;年轻的女子,打一下,丰满的胸脯就会随之一跳,透出浓浓的青春气息。动作娴熟,音声相和。有时,也会引来健壮的男人催战,助威,组成男女混合阵容。这时的麦场农忙的氛围达到了高潮,情绪的发挥到了极致。她们脸上大汗长流,汗水湿透了衣衫,散乱的发稍和盘发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一场打下来,她们还是挺辛苦的。在她们休息的空隙,她们三五成堆的围坐在麦场上,用帽子扇着风。婆婶们谈着家常,小媳妇和姑娘在说着悄悄话,年轻的嫂子们几个人一起上,围攻健壮的男人,直到把他按倒在地上才肯罢休……在欢声笑语中,尽情释放着劳动后的疲劳,脸上充满着自信和满足。
她们在欢乐中获得收获,在收获中获得欢乐。她们手中的连枷,扬起的是生活的风帆,生命的顽强和劳动的赞歌。
连枷,一个普通的小农具,她承载着几千年的文化积淀。我感谢连枷,在与连枷相融的季节里,它使我明白了生活的艰辛。连枷百转千折,金灿灿的麦粒才能从麦穗里跳跃出来。这就是播种和收获给人们的启示。面对苦难的生活,我洗去最初的浮躁和虚华,逐渐拥有一颗坚韧的心。
几十年过去了,打麦场上那雄壮有力,节奏感极强的“噼啪……噼啪……”的连枷声,却一直在我胸中震荡。
“金梭银梭海棠梭,幺妹妹喂喂……”这就是农耕年代的凯歌,是梦回千转,泪湿青衫的思乡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