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中学读过的吴伯箫散文《记一辆纺车》来,想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那些走村串巷的车梃子的手艺人。
字典解释“梃”字,取“棍棒”之意。梃子也叫锭子、纺锤,是手工纺纱用的工具。梃子中间粗、两头尖,中间有线槽,呈圆锥形,一般分为木梃子和铁梃子两种。
木梃子用到是山里的红木、檀树、柞木作原料,车梃子的师傅先将原木制作成一根根毛坯样,晾干,走村串巷时拿出一根来,用车工刀车成纺纱用的木梃子。铁梃子比木梃子要长许多,为熟铁锻打件,像一根自行车钢丝,也是两头尖,中间套有两个管线的圆片片。木梃子多用于纺棉纱,铁梃子多用于纥(ge)索线。
农村用的手摇纺车由木架、梃子、绳轮和手柄几部分组成。把棉绒或棉纱的一端固定在梃子弹尖上,用手转动摇柄,绳轮带动梃子旋转,就能把棉花纺成纱,或把纱纺成线。
民间老土布,又叫老粗布,是几千年来中国劳动人民世代延用的一种手工织布工艺。手织老粗布的织造工艺极为复杂,从纺棉纱线到上机织布,要经过大大小小几十道工序:如弹花、搓棉条、纺纱、倒纱、浆纱、上机等等。
纺花车子外形总观是由一个头低尾高的木框架。纺车头是一块梯形木头,木头上竖有两块小木板,上面开有榫缝,是用来固定折挽成鼻笋叶的,笋叶鼻上装有梃子。纺车后部是机轴、摇把,轴是用一根圆柱形木材做成,圆木两边有许多孔,一根根竹竿插到这些孔的中间,用细草绳连结每根竹竿的头,形成一个圆形大轮,轴两头用木支架悬空。轴的一边装有手柄,摇动手柄就转动大轮,在大轮的另一边是一根细小的梃子,绳线把大轮与梃子连结,转动轴轮后梃子飞速转动。
搓棉条是纺纱的首要工序,用高粱穗上的梗,也叫“搓棉条子”。拿一小块棉花放到桌子上,摊放成薄薄的长方形,搓棉条子放在棉花的一边,随着搓棉条子往另一边的滚动,棉花全部转在搓棉条子上。这时,用手压住棉条,将搓棉条子抽出,一根棉条就做成了,放在簸子里为纺纱作准备。棉花只有搓成一根根棉条,才能拿在手里上纺车去纺纱。
“左手纺,右手攸,纺个穗子团纠纠……”这是荆州花鼓戏传统剧目《纺棉纱》中的一句唱词,反映的是农耕时代老百姓以纺纱、织布、卖布营生的场景。纺棉花右手拿棉条,用拇指、食指、中指捏棉条的头,用棉条头上的少许棉花放到梃子的尖头,左手转动轴轮,随着梃子的转动,梃子尖头上的棉花转成棉纱,捏棉条头的三个手指一点一点地往后捻动,棉纱一点一点地形成,手逐渐往后移,到手臂不方便再往后移的时候,就把这棉纱从梃子的尖头移到锭子中间,周而复始,直到梃子上圆鼓鼓的棉纱差不多放不下时,就把穗子取下,再纺第二个。
绞(方言ha音哈)线子是把纺好的穗子分成帊(pa)绺好,棉纱积攒多了,冬日和农闲时去织布。绞线子用的是绞线耙子。
木梃子长期在枯笋叶鼻和绳线上摩擦,有时要给梃子涂点食用油,时间长了,梃子磨损了就会断,没有梃子用了,就要去找人车梃子。
彼时,车梃子的多为黄陂、孝感、大悟那边过来的手艺人,他们肩上挎着一凳子形的车架,做有抽屉,抽屉里放有各样工具,车架两头的布袋里装有一根根梃子的毛坯样,走村串巷一声声地吆喝着:“车——梃——子”……声调高亢而响亮。
村里的纺花的妇女听到吆喝声,若要车梃子,便会出门招呼,师傅在台阶前歇下车梃子的箱子,从布袋里取出一根根梃坯,任人挑选,待选定后便开始工作。
车梃子师傅将梃子坯固定在可以转动的两个圆环上,用一张弓上的弦带动锭子坯旋转,然后用锋利的小刀靠近一端,边旋转,边削木,然后形成一个非常均匀而光滑的尖端。梃子的两头尖,中间还要开槽。开好槽后,师傅将梃子一端斜竖于左手掌心,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捻转另一端,梃子在掌心旋转,不偏也不斜,好似插在香炉的一柱香。梃子长约8寸,粗如笔杆。最后,师傅还要用车刀在新梃子的头上刻上旋纹,一根木梃子才算车好。
车一根梃子师傅收几角钱,也有的用鸡蛋来交换的。如果用过的梃子断了头,拿来重新去车一下,师傅是不要钱的。
小时候,常见车梃子师傅串走于各村落之间,成了当时一道特有的风景线。农村呈现出“家家纺纱忙,户户织机响”的繁忙景象。勤劳的妇女们凭着娴熟的纺织技术,为养育儿女和全家穿衣用布而付出劳苦的心血。
随着时代的进步,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乡镇工业蓬勃兴起,小棉纺厂应运而生,农村里自家纺纱织布的越来越少,车梃子的生意变得日益清淡,八十年代后,这一传统的小手艺也就逐渐地消失。
而侥幸的是,做工戏《纺棉纱》,在乡村草台上时有穿插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