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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乡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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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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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头的塑像

老家村里有个叫丑儿的年青娃,我认识他时,还在他爸爸的肩上顶“丫马”,好多年没曾遇见他,可能他走到我的面前也认不出来。  

感谢网络,有了QQ交谈,于是这几年我俩有些接触。前不久他与我聊天,说我写的那些博文他一篇不漏的都看过,我很惊讶,为自己写的那些乡土记忆,固然还有年青人在浏览而感到高兴。  

我很少去看年轻网友的日志,因为隔着代沟,理性和感性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有一天,我点击打开了丑儿的空间,想看一看他的日志。其数量不多,篇幅也短,每篇三五百字,但绝不是到处转载的,每篇日志都是他的原创,很合我的胃口。其内容有写他工作生活的,有写他亲情友情的,也有写家乡风土人情的等等。  

因为同村,丑儿家里情况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爸爸是个木匠,母亲是一个哑巴,耳朵好像不聋。他还有一个姐姐,依我的推算,他姐姐至少要大他十多岁,他是在他父亲快五十岁望来的一个娇宝儿子。  

丑儿的母亲虽说不会言语,但心孔开窍。栽秧、割麦、打连枷样样都行,擀面、熬糖、打豆腐件件都会。养鸡养猪、缝补浆裳,烧火做饭,编织渔网,家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责任田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反正是忙里忙外一把手。说来也巧,她还会给村子里的小孩们挑疳哩。  

其实,丑儿姐弟俩一母所生的还有一个哥哥,叫大丑,估计丑儿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姐姐是有印象的。大丑在读五年级时,夏天里在小河里打鼓泅,腿子抽筋,沉下去了就永远也没有起来!乡亲们用滚钩在节制闸的拦渣处,才捞起大丑的尸体。真是“丑儿的姆妈哭丑——丑死哒。”他妈妈哭得跳河!  

从他的日志中,我也了解到他的近况。姐姐早已出嫁,就在他姐姐出嫁之前的几个月,他父亲因车祸去逝。姐姐出嫁那天,母女俩哭得死去活来。她想起去逝的父亲,还有那无缘兄妹的哥哥,更舍不得她不会言语的亲娘和正在念小学的弟弟丑儿。是牵姑娘的硬把他姐姐拽上婚车的。  

这些年,丑儿一直在广州打工,都二十大几的人了,看他空间的相册来分析,也好像还没有结婚。相册中,有他母亲的照片,昔日“咿咿呀呀”比划着,爱与我笑着打招呼的哑巴幺爷,如今她已老了!穿一件大襟衣衫,头发雪白,已是一驼背,眼睛眯着,拄着拐杖。算来,他母亲也七十多岁了,孤零零的一人在家过活。  

往事如云烟,家乡的父老乡亲在我眼前浮现,我的心充满思念。我一篇篇地读着丑儿的日志,看完一篇《常回家看看》的情感倾诉,我的心更是冽冽地痛。真人真事,都是我熟悉的环境,也把我带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家乡。写得太好了,感动得我眼泪止不住一次次地流了出来。  

又到了过年回家的日子,我把丑儿写的《常回家看看》这篇美文转载给大家去欣赏,愿那些在外奔波打拼的为人子女,找点空闲、找点时间,回家看看父母守着的那冷冷清清的老屋,回家陪着父母睡上几夜,说说儿女情长,正如教育人的那首歌中所唱到的:哪怕是捶捶背、洗洗碗,千万不要扯之乎说时间都到哪里去了。子女尽孝,不止是物质的支撑,更重要的是精神的陪伴。  

丑儿的日志全文如下:  

前几年春节回家,母亲先打听好我们湾里在广州打工的同伴,告诉她我会在近二、三天到屋,母亲都是在汉沙公路旁去接我。当她看到一辆辆停靠的长途客车,她就拥了过去,看看下车的人群中有没有我。有一年冰冻,火车在中途停了二天,延迟了我回家的时间,我母亲顶着寒风,在汉沙公路旁久久地望我,久久地望我!后来,听街上的人对我说,你母亲接你有四、五个日子,天天在这里等你回来。怪只怪那狗日的火车,不仅春节一票难求,就连冰冻都要临时停车,说是怕雪崩,造成山体滑坡,到处都冻得死死的,滑你个头,尽坑人。  

这二年,家乡通了火车,离家不远的汉江边就是客运火车站,从广州一车可以径直地坐到家。我的家在通顺河南岸,通顺河桥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母亲都是在桥的北头,像团鱼望儿似的,等我、接我。  

到了家乡的火车站往家走,还得坐几里路的麻木。家乡的是平原,一望无际,麦苗出土了,没有积雪,田野上泛着绿。道路的不平,麻木的遮阳棚铁皮震动得像在打雷,也牵动着我的思绪,让我回想起那金色的童年。儿时,每当冬季来临,就领着家狗,在篷棉梗的田埂去追寻野兔;也在热季的下雨天拿着渔具,同小伙伴一起,在稻田的放水口去施泥鳅鳝鱼……施鱼回家时,少不了挨父亲的教训。父亲就怕我玩水,就连牛脚板窝的水也不让我下。  

麻木蹦到了通顺河桥北头,我招呼司机要下车了。麻木刚停稳,当我站起身来,眼前我的老母亲拄着拐杖,靠着桥墩,向着这条路上抬头张望着。我的泪水不知是咋流出的,像在筛茶,真的是娃儿见到了娘。我大声的喊着:“姆妈,我是丑儿,我回来了!”我急忙地挎上背包,朝我母亲奔去。  

又是一年没有见到我“造孽”的母亲了,母亲一年比一年变老,背驼得像一把弓,人老眼花,耳朵也不张事。我这么大声地喊,也没有引起她的警觉,她还是原地不动地靠桥墩站着,像一尊桥头堡的塑像。我来到她的面前,她也没辨认出对面站着的,就是她日夜翘首盼望的儿子!  

母亲穿着好几年前她自己缝制的那件大襟衣服,去年我给她买的毛帽也没有戴出来,光着头,白发被风吹得纷乱,眼眶里盈着泪水。姐姐给她买的那根拐杖,在她手里已磨得光滑铮亮,支撑着母亲佝偻而瘦弱的身子。  

“姆妈,我是丑儿!”我知道,就是我喊破喉咙,她也不能用语言回答我一声,但我要喊,偏要喊我的亲娘!我的泪再一次喷涌而出,不由自主地扑向她的怀抱,紧紧地抱住我的母亲,我的脸庞也紧贴着母亲的皱纹道道的枯脸,母亲这时才认出我,用手捶打着我的背,我也知道,这是母亲与我唯一的对话方式。  

我岔着母亲的膀子,接过她的拐杖款起背包,掏出纸巾擦一把母亲的热泪,理顺她那被风吹散的白发,顿时,我的喉咙里像一块棉团咔着,声音带着几分呜咽。母子俩冒着风寒,一步步的向家里走去。  

我不知道母亲曾在这桥头守望我有多少个日子,但在母亲那双木讷的眼神中,老人的孤独、凄凉与对儿子的期盼尽显无遗。我的心如刀绞!姐姐的出嫁,父亲的离世,为了赚钱起房子,找个媳妇结婚,我不得不离开我含辛茹苦一生的母亲,违心的背井离乡去打工,把母亲一人孤单单地留守在家里。羊跪着吃奶,以喻人敬母之美德。母亲,请原谅儿子的不孝,这辈子我欠您的,母子如有下辈子,做儿子的也要偿还。但愿您无病无灾,再活个几年,一定让您住上楼房,抱到孙子。  

不管我有钱无钱,过年过节回来能和母亲在一起,母亲就有了依托,有了靠山,有人才有世界。过二天我去把姐姐接来,割肉买鱼,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有我们陪在一起,母亲不会孤独,也不会想起父亲而难过,我也不会受到邻居们的指责。  

母亲知道我肯定会回来,老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干净的铺盖,那一晚,我抱过来被子,挤在母亲的怀里,陪母亲睡了一夜。  

走出了村头,远离了家乡,常回家看看,别让家乡通顺河桥头的塑像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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