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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乡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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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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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手艺在远去(三则)

铜  匠

铜匠,是以替人打制铜器具为生的匠人,在“九佬十八匠”里占有一席。  

铜匠作业,之所以称之为打制,我们沔阳简称为“打”,如打篐子,打手镯等,是因为铜匠并不炼铜,只是以铜板(铜钱)或铜片为原材料,用锤子之类工具敲打出诸如铜壶、铜锅、铜瓢、铜铲、铜锣、铜茶盘、铜锁之类的器皿来,而与制铜工艺无关。  

铜匠分为没有店铺和有店铺的铜匠两种。  

没有店铺的铜匠通常就是挑一副铜匠的挑子,早晨出门,走街串乡,持由五块铜片穿成的铜串子,到那人烟稠密处了,手一抖,铜串子抖开了,一阵哗啦啦叮铃铃脆响;手再一抖,铜串子立马收成一叠铜片,仿佛唱戏的甩水袖一般。那铜串子是游走铜匠的行当招牌,那叮铃铃的铜串声,也算是铜匠行当的特色吆喝。听到这铜串声,有顾客需要的,就将脑壳伸出门来,招呼一声:我补铜脸盆!给铜瓢接个把!一般来说,游走铜匠,打制的多是居家过日子的小器皿,且以修修补补为主。  

铜器作坊,俗称铜匠铺。工匠们多以锤、砧等简单工具手工操作,生产一些日用品,如铜壶、铜盆、家具饰品等;也生产了一些技术比较精湛的祭祀用品,如铜香炉、蜡台、铜佛像;还有乐器,如:锣、铙、钹、镲等。有店铺铜匠作坊,经营就有规模了,往往是成批量的打制物品,也有较多固定的客户。  

记得小时候看到铜匠走街串巷,只要听得“哐哐啷啷”的铜片撞击声,村里的爹爹婆婆们就会把破损铜锁,烧裂铜壶,铜盆,铜铃铛等铜制器皿,送到坐在树荫下的铜匠手中。碰上熟识的师傅,那些嘴长的婆婆们还会说上几句家常话。  

铜匠修旧补漏,一担挑出门,少则一月,多则半月。他们到处走,所到之处都有主人家,作为交换条件是免费修理物品。那个时候,铜匠可是农村中很吃香的手艺,几乎没有人家可以不和他们打交道,铜匠家境殷实,吃穿不愁。他的每一锤,都包含了力量,倾注了心血,还渗透着体温,所以这活儿慢且累。  

说起铜器作坊,有名的铜器就是打制铜锣了。打制锣、镲要定音精准,工艺独道。打制出一面音质清纯、音域宽广、音色宏壮的铜锣,先要熔化生铜,制模浇铸。  

武汉锣厂全国有名。武汉铜锣简称汉锣,与奉锣、京锣、苏锣并称为中国四大名锣。武汉铜锣的特色一是音质纯正、发音宏亮、吃槌省力。二是锣的直径大。仙桃(沔阳)锣厂生产的铜锣也吸收了汉锣的一些优点,也讲究的是“一锤定音”。  

熟铜巧锁是仙桃地区传统名牌工艺产品,兴盛于清朝光绪年间至民国时期,生产工艺全为手工操作,设计巧妙,造型美观。  

卜字老铜锁(耙齿垱锁),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家家锁门、锁箱子都是用的这种锁。  

五环古代铜锁,即上面共有五个环,每环上刻有四个字。要想开启锁,需将这些字对成五言绝句,诗句对正确了,锁才会打开。  

岁月留给了我很多的往事回忆和沧桑,其中也不乏有深深激励我们永不停步,奋发前进的动力以及一丝丝美好时光的永久烙印。我所记录将要被渐渐淡忘的往事,一些传统老手艺生产的物品,它的实用价值在慢慢弱化,但这些老行当有着收藏鉴赏的价值,沉淀着历史、民俗的内涵,更是一种活的文化。因此,让更多的人来关心这些传统老行当,有着深远的意义。

补锅匠  

补锅匠,是补锅和补其它容器的工匠。旧时,哪户人家的锅碗瓢盆如果烧炸了,或打破了,丢掉可惜,于是找补锅匠。补锅碗瓢盆的材料要根据所补的东西的材料而定,铁的用铁补,铜的用铜补。补锅匠挑的担子一头是脚踩或手拉的风箱和小炉子,一头是工具和补锅用的材料。操作时,将金属材料熔化,用由多层棉布制成的垫子垫在腿上,把要补的东西放在垫子上,将熔化的金属倒在破损处,再用另一块布垫在上面按平。这就算是补了一个点。要十几个点才能补好一条裂缝。最后一道工序是将内外补好的地方刷一层黄泥水。  

沔阳地区城乡走街串巷的捏糖人,炸米泡,货郎鼓,卖樱花鞋样子,补锅碗,磨剪子戗菜刀等等,曾构成我童年美好的记忆。随着社会的变化,工业化的进程,许多杂行俗业日渐衰落,有的甚至才刚刚消失在上个世纪的最后一抹余晖里。如今,大量民间传统工艺已无人通晓,许多民间艺术的传承已经断脉,我今天写这些老手艺,老行当系列,用图片,文字来介绍,是为了唤醒大家的记忆和思考……  

六七十年代,农村大多数的人家都使用的是铁锅。锅为生铁铸造,性脆,易裂、易烂,日子久了难免有漏洞。若洞口比较小(沙“眼”),把锅对着太阳,看出洞口,用棉花堵住,再在锅底抹上锅灰,可以将就烧几天。若洞口太大,烧火时锅里看的倒火,就要补锅了。因此补锅工艺便应运而生并且流传了很长的时间。补锅师傅人们称他们为补锅匠,补锅佬。补锅匠往往是手黑如煤,脸黑如锅。  

旧时,补锅也是有行规的,不守行规就会引起争斗。听老人讲其行规大概有:补锅匠只能住公众地方如破庙,祠堂,檐阶等,不住家居;再就是睡地上,不能睡床板,睡地上也只能用谷草,麦草,草席开铺,不用木板,认为用木板在地面睡觉不利气(因死人多用木板摊尸);还有进村补锅必须先到为君,后到为臣,后到者除非征得先到者同意,否则应主动离开,绝不能抢饭碗。  

补锅一般以流动为主上门服务。补锅家艺大致有鼓风机,炭炉子,锤子,破布等。每到一处,补锅匠在树荫下架好鼓风机和炭炉后,有徒弟的就叫徒弟走村串巷兜生意,师傅则在原地生火开炉。徒弟兜生意时大叫“补锅啰”!音韵通俗优美。有时把收集到要补或补好送往的铁锅顶在头上吆喝。这补锅的工钱是以破的口子长短计算的。补锅前先要对破的地方先做一些处理,用尖嘴小铁锤敲掉锈斑。若破口太小,把破口钻大一点,这样才能让铁水和铁锅咬合;若破口比较大,就要从破口的四周补起,经多次修补,这样锅就算补好了。  

补锅匠除了补锅外,还补水缸,陶坛,钵子,搪瓷盆,金边细碗,盅字……沔阳地区嫁姑娘有用碗碟陪嫁的习俗,乡村过客时互相借盅字碗,为了是同样的好清好还,也叫补锅匠在碗底盅底錾个记号,有的錾一个姓氏,有的錾姑娘名字中的一个字。家家户户过年和平时添置的细碗,多半是錾自家孩子名字中的一个字。  

随着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铁锅破了,人们就直接卖给收废品的了,补锅匠也很少了,补锅行业也逐渐消失。庆幸的是上世纪末出现的铝锅换底还能常见......

铝锅换底  

在老家那些年,乡镇里常常会有外地来走乡串户的生意人。卖蟑螂药,收长头发…….吆喝声最大最有磁性的就数那“修钢精锅,铝锅换底”的了。他们成天用自行车推着或挑着修补的行头,吆喝不停。从不进主人的家门,只在台阶里或走廊处找个角落,拿出那些家艺;一个破铁皮桶或土白的大帆布包,里面装着大小不等的十多张白铁皮子和铝皮子,一把大铁剪,一根铁钎子,一把小锤,一瓶粘粘的湿润白粉。  

那些大小不一,厚度不同的白铝皮铁皮价格不等,所以师傅摆出几种样品供主人挑选,一分钱一分货,先把成本工钱算好,说好了价才开始接锅底。师傅先哗啦拉剪下氧化穿洞的旧锅底,然后用主人选好的铝皮做新锅底。一根八寸来长的铁钎插在专用的木凳上,师傅将铝皮放在上面,用小锤一点点地敲打。铝皮在敲打下翻卷成一个浅口翻边的锅底。再将无底的旧锅下沿,用小锤敲打出檐子来,将新锅底上的檐子与锅体檐子对插相扣,最后用锤敲平,抹上一层白粉,锅底就算接上去了。锅的底部就多了一圈四五毫米的镶边,匀称而平整,绝不影响锅的美观。  

家乡的董师傅我认识,他是邻村董家湾的人,早先打铁,后又补锅,到如今个搞起了铝锅换底。一生的与铁有缘,尽干些修修补补的生计,算是能勉强养家糊口。刚开始干铝锅换底时,成天挑着修补的行头走街串乡,吆喝不停,总圈不倒生意。后来,买了辆旧自行车跑,生意还是不见好。一个好心的同行告诉他,修补这行,不能圈乡打游击,一定要有个固定的摊点,先拉几个固定的客人,熟客多了,才能立足生存。于是,董师傅就在毛剅公路道班厕所的门口,摆摊修鞋换铝锅底。这一干,就是十多年。  

别看这铝锅换底,却也是个技术活。要做到换的锅底不歪不瘪,滴水不漏,经久耐用,美观漂亮,师傅的技术一定要到家。董师傅根据自己打铁,补锅的经验,改良了维修工具,摸索出了一套快速铝锅换底的技术,降低了工时成本,提高了修理质量。附近的人们都爱光顾他的小摊,开始那几年生意还行。无奈先进技术发展太快,董师傅的手艺再好,也留不住往昔虽然忙碌但很自豪的时光。新铝锅的质量提高了,都打工外出,农村烧铝锅的也少了,往后的几年,董师傅的生意也只能是有一哈没一哈地做着。  

一次,为自行车加气,我来到董师傅的生意摊,董师傅手上的活儿刚完,等在一旁的中年妇女,执意要董师傅把接好的锅试一下水,看锅漏不漏。董师傅边将新换底的锅,压进身后盆中的水里,边说:怎么会漏?这点把握都没有,我还在这里摆摊?中年妇女弯腰看了看,新底锅的确丝毫不漏,满意地提着锅,妖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小河边深处。  

我推走自行车,看到董师傅将修理工具收拾摆放整齐,点起一支烟,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位客人的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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