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

老牛，牛劲一来，就跑到省城里又找了一份工作。

八十年代初，少年牛通过高考从农村进了县城，填志愿时候，什么也不懂，就随便填了以后能够在城里工作的专业就行。这不，纺织工程专业，农村里没有这类工厂。

那时候，毕业不是现在的双向选择和自主择业，是学校直接分配工作单位。小牛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兢兢业业，从单位技术员、车间主任、技术科长、干到生产技术厂长；服从组织调动，曾经工作的单位有丝织厂、纺织厂、制线厂、毛巾厂等等纺织企业。企业改制大潮中，又自己创业办制线厂。硬生生磨练成了一个老牛。

老牛就一个小孩，高考后去了省城读书。老牛盘算一下，计划在省城购房安家落户。由于限购，具备二年以上省城工作经历，才有资格购房。

房产中介人员拍拍胸脯对老牛承诺：“牛师傅，只要交一些费用，“疏通疏通”，可以让你的工作经历速成。如何？”

“不如何。”老牛说，“速成了，心里也不踏实啊。咱长这么大没有干过投机取巧的事情哎。”

这不，老牛在一家985大学后勤外包的工程处，干起自己的工程技术的老本行了。

老牛知道，这些单位，不缺管理人员，缺的是能够踏踏实实干活的。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纺织工程技术管理岗位上，一步一个脚印，刻苦钻研，也曾经四次获得市、区新产品科技进步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工程维护对于自己来说，驾轻就熟的，到也轻松。

上班期间，老牛主要是负责一个大区域里10栋楼的设备设施进行日常维护。

一个星期摸索下来，对于这里工程维护有了大致的了解。每天基本上都是满负荷运转，维修项目比较多，有很多的维护项目，由于使用频度特别高，返修率也特别高，老毛病重复循环复发。因此，楼栋陪修人员也是怨声载道，学生更是苦不堪言。

老牛不愧是工程技术人员，思考问题有一个共通性特点：摸索原理，正所谓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使之热。通过技术路径，对于返修率高的问题进行剖析。

原来，电子门锁，初次安装时候，是点焊加螺丝刚性固定，日常关门时，常常有比较大的撞击力，绝大部分已经脱焊。如果现在使用柔性的方法垫实，对于经常性的撞击力就具有缓冲作用，能够使电子锁芯不容易错位，开关门就非常自如。

经过两个月的测试，返修率大幅度降低，凡是通过柔性垫牢的再也没有短期内返修的。

照明设施，返修率高。原来，由于更换的照明器材，采购进来的是价高质次的“杂牌军”。通过更换频次、使用寿命和电能节约综合分析，如果使用LED光源，五年内可以节约三分之二的费用，何乐不为？

想想：毕竟，这一套人马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管理模式和惯性思维已经根深蒂固，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吗？

这一年的年终评奖大会上，工程经理总结每个人绩效奖时说：“全年维护项目最高的是老王，合计18221项，……最少的是老牛6123项，按照绩效奖考核办法，工作量超额完成梯进奖励，老牛工作量不达标，要扣除基础绩效奖，这样老牛基本上就没有年终奖。明年，再考核两个月，老牛如果工作量还上不来，就只有再增加楼栋了。”

老牛心想，如果是同等维护面积这种情况下，在企业里，应该是反过来的。

其他工程维护人员也“点拨”老牛，经理让你多修项目你还不明白吗？项目越多，工作量越大，拨款越多；反之，没有什么项目，还要你们这帮人干嘛？你懂的。

谁叫他是老牛呢，违心做事，于心不忍哎，咱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老党员啦。从前，工厂里自己要求工人不是这样的哎。罢了，增加楼栋就增加呗，相当于多跑跑锻炼身体的吧。

两个月后，在增加的公寓楼栋里，一个教工报修时有些不解：“上个月就修了两次，怎么修不好了？”

“这次我来修，一定修好。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忽悠到校长家就原形毕露了。”老牛嘀咕着。

“老师傅，看来这里面有学问啊？请您留个号码，什么时候跟你聊聊。”

“你们做学问的，这里面学问你们不需要研究哎！”

“老师傅，既然有学问，就得研究研究嘛！要得，要得。”

“如果，你是校长就好了，我就和盘托出了。”

“不要紧的，如果确实有学问，我可以向有权的反映反映嘛！

又过了几个月，又是一年年终大会，大会主席台上，工程经理旁边，坐了一位老牛认识的那位教工，老牛旁边的小师傅告诉他：“那是学校的分管后勤的张校长。”

“怪不得，他跟我了解得那么仔细，可能是卧底的。看来自己直性子，说漏嘴了。不管了，反正不管怎样也不重要了。”老牛，给自己安慰起来。

工程经理首先作一年来工作总结：“……工程维护项目今年最高的还是老王22203项，……最少的还是老牛，加了五个楼栋，全年工作量只有9212项，其工作量还是不达标。不知道老牛如何说得过去？”

这时，张校长视乎等不及了，拿过话筒：“今天，我传达一下学校校务会意见，学校后勤管理改革框架已经形成。经过大半年的考察和调查了解，今天就工程管理方面改革讲一讲。优质、高效、低耗为总体原则，彻彻底底改变以所谓工作量考核的理念。这样如果谈贡献应该是反过来的，老牛绩效奖应该是最高的，你们都心知肚明。什么叫事倍功半？什么叫事半功倍？在这里就是最科学的诠释。本着有错必纠的原则，去年的绩效奖，老牛的也在今年补上。从现在起，工程人员如果不换思想就换位置。我们要向科学管理要效益，向技术革新要效益，管理者位置不是名誉和享乐的位置，是责任和担当的位置。经过考察：工程管理工作由老牛同志挑起这个担子，会后老牛尽快拿出工程设备设施管理详细方案。”

这下，老牛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张校长你好，学校顶层有了这个改革的思路，我老牛非常欣慰。上个月，我的：《高校后勤工程管理改革初探》和《高校工程设备设施管理实施细则——以本校为例》已经在期刊《高校后勤》上发表，会后请张校长过目。由于，今年小孩研究生毕业，考到省内其他城市去工作了。工作两年，与大家共事两年，省城购房资格有了，可是却要去其他城市工作、生活和购房了。请张校长谅解。”

会场内，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

对于老牛来说，换个地方工作，换个地方创业，只不过是那首歌唱的那样：“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