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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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金西伯利亚
当晚八点钟，天都黑尽了，黎振选一行五人，每人一身泥桨一身疲惫走下车，站在大门外钟朝阳马上迎上去。
“书记您终于来了，我们可一直揪着心呀！”是啊！万一黎书记在自己辖区出个三长二短，自己还有何什么脸面去面对全县干部和群众。
“怎么样？晚饭可以吃了吗？我可是饿得忘了自己姓啥名啥。”黎振选笑呵呵开着玩笑带头朝厨房走去。
“他妈的，这次差点就见不到兄弟们了，我们这次过阴阳垭口时，一块几米宽大石块从我们头顶飞过，差一丝丝就得车毁人亡。”李昌选跟在后面大队伍中，因为身份相近，大家显得无拘无束。
“今晚太晚，明天又开大会，书记可能不动车，今晚我们几个弟兄陪你喝酒压惊。”乡民政李运兵是个酒鬼，一提喝酒脸上就发光。
“书记明天行程待会再确定，到时再说也不迟。”李昌运回应，直接驳了面子会伤大伙的心。乡镇生活太枯燥单调，干部们要么未婚，要么是夫妻分居，脱贫攻坚任务重，不是下乡走路就是坐在办公室填表做材料，一个月都有可能回不了一次家除了工作。
轮到周未夜晚喝酒可以算是唯一娱乐节目，到时酒碗一端，你来我往几个回来，摆点带色龙门阵，暂时忘却背负工作和生活压力，山里难熬日子就会过得快点。
“怎么样？这几天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放下碗筷后黎振选问道，这位军人出身县委书记至今还保持雷厉风行作风，吃饭雷打不动，严禁出声，受其影响，全县所有机关食堂进餐时都不喜欢出声说话。
“书记，昨天县水利局在我乡关音村关音组生产灌溉工程在施工中有人坠崖身亡，尸体已抬去放在殡仪馆里，善后事还未做好，中标企业和施工队还在推捼扯皮。”钟朝阳汇报，属地管理原则，辖区内发生了人命关天的事，他也是有责任的。
“哦？”黎振眉头一皱，这几年安全生产抓得紧，今年以来死人还是头一次听说。
“咳，施工环境太艰苦，那地方我也只去过一次，吓得我寒毛竖起来，双脚打颤颤，差点没转回来，窄的地方只有一巴掌宽，关键上面铺满滑油油青苔，一步踩溜下面全是悬崖，连棵树都没有。别说外地人，就说本地人，有椐可査去引水而发生意外死亡就有四人，有男有女。”钟朝阳觉得有必要说句公道话，这项目争取他也费了不少劲，都是为了老百姓，没想中间出了这么一茬，虽然责任主体是县水利局，自己袖手旁观推责任也不行。
“这么厉害？”一旁王卫似有不信。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钟朝阳盯了他一眼，虽说他也是金林本地人，但对于一出学校到机关干部怎能体会与山为伴群众疾苦。
“你不要看这里山高路远，可是未经污染神居仙境，天然美景使人流连往返，被洛克笔下誉为上帝浏览花园，那藏在深山虫草、松茸等，那就是亮晶晶黄金、白银，前次来了群世界顶级鸟类专家，他们在这里发现几类其它地方灭绝鸟类，我们在林间给他们搭建观察棚，村民为他们提供交通食物找到实实在在好处，很多背包客都称赞这里是金西伯利亚。”
“还是钟书记有办法，在林中按十几个监控器，声东击西就让那些盗猎者彻底失业。”王卫对这位扎根山区乡书记充满了敬意。
“喂。”黎振选拨通了县委常委、县政法委书记邓明祖电话。
“你马上组建以你为组长事件领导小组，副组长公安局长、分管水利副县长，成员为县水利、司法、发改、应急、人劳和相关乡的一把手，务必多管齐下，使事件依法合理解决。”
电话里处理完正常公务外，黎振选靠在火炉旁摊开双手烤火。
“怎么样明天人能到齐吗？”他顺口问。
“放心书记，通知已发到每个参会人手上，再也不会发生前几年那样途中折返事情发生了。”钟朝阳笑嘻嘻回答。
这句话背后故事。那年钟书记召集全乡村组干部，会议通知托放假学生提前带回去。谁知在全乡最边远关音村出了环节，一大早他们七八个村组干部相约一起出发，谁知他们来到老虎沟时出了意外，迎面碰上几十条野狼组成队伍，僵持一阵后大家选择退让，回去一人带了一把弯刀又往乡政府赶，但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乡政府已过中午，其它村的干部已经走可精光。
“怎么回事，连开个会也要迟到，还怎么干工作，我不可能单独为你们一个村开小灶，各人去找包村包组干部去对接商量，以后工作干不好再算总帐。”怒气冲天的钟朝阳劈头盖脸骂了过去。
几位村组干部听完欲言又止，埋头离开。事后得知真象的钟朝阳内疚不已，以后他动情讲述给黎振选听，尔后深有感触黎振选又郑其事的特意汇报给执意到博青乡调研中央机关的领导，该领导听后感慨不已，当即眼眶就湿了。
“向音村道路硬化进度怎么样？”黎振选特意询问，这段路经过高山地段多，气候变化多端，早晨艳阳高照，施工队水泥铺上去，下午就有可能倾盆大雨，施工老板也是欲哭无泪，几次打退堂鼓，但被县上硬逼着咬牙上，这条路如果不能按时完成，顺利摘帽就是一句空话。
“我把乡长派到现场亲自督阵，反馈回来这几天推进还算顺利。”钟朝阳也觉得这是个难啃骨头。
“关音村猪场养殖效果如何？”黎振选问。
“还算可以，养了几百头肥猪，关键是销路，运输成本高，从里面拉出来豆腐搬成肉价。”钟朝阳自认还是有几把刷子，但这久诸多问题累积，也是他有些疲于应对了。
“这你不用操心，这段时间各地猪瘟越闹越大，短期可能无法结束，过不了多久，市场这只手就会让你的难题迎刃而解。”黎振选显得胸有成竹。
“我们可不能让对我们抱有期望的各族群众伤心呼！”黎振选站起身望着外面夜色，脑海浮现一张张淳朴而固执的面容。
三年前，黎振选从平原县的县长调任金林这个山区县任县委书记，惆怅之余来到工作岗位。熟悉完大体情况，第二星期后他就执意到全县最边远向音村看一看。
结果一路上艰辛超出他的想象，小车只能开到乡政府，骑两轮摩托车一身灰尘到达村部，全身上下只有牙齿是白的。休息一晚，早晨天刚亮牵上骑马就出发，上坡和平路骑马，到了下坡和危险地段就得靠自己双腿，有些悬崖峭壁上双眼得紧盯路面，一旦分神看偏，下面深不见底谷底使人肝胆俱裂，偏偏黎振选不信这个邪，如果不是前面向导预作准备一把抓住已经腿软的他，黎振选真有可能走不出那段谈虎色变老鹰岩。
用了一天时间一直爬山下谷，一会儿寒气逼人，一会儿却如进蒸笼，腿麻木得失去知觉，真到太阳落山才依稀看见紧靠江边的全县最边远金江村民小组。
到时全寨子男女老小高举松咪火把站在窄窄石挮迎接他，他的眼睛顿时潮湿，身累心热的他破天荒喝了两碗本地土酿白酒，泡盐水洗脚倒床就睡，醒来时太阳暖暖从窗口照进来。
一天贫问苦很快结束，当天他马不停蹄走访了二十四贫困户，与群众促膝谈心，越到后面他的心情沉重，重重大山阻隔了群众享受现代生活，交通成为最大瓶颈，好多群众从未走出大山。
“黎书记，我知道共产党是做好事，这山和江就如两扇门关住了我们，走不出也进不来，我们这辈子就快进天堂了，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们儿孙坐上车到外面去看看。”村里一位年长老汉握住他的手泪流满面。
“老人家我一定把你们事当成我的事来办。”黎振选心潮澎湃，作为当家人他自然知道县里财力，保运转、保稳定就花去一大半，剩下的需要办的事很多，花个几千万为一个村修路可能性不大，但他不能当面驳了乡亲们面子。
当晚他夜宿村民组长家，吃完早饭他准备出发时，院子却挤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小手里都端着东西望着他，他们有的端着只鸡、有的手中拿着圈猪膘肉，有的手里棒着鸡蛋。
“乡亲们你们这是干什么？”黎振选被这样阵仗弄懵了。
“黎书记，我们这里太边远了，来的客人特别少，袓宗传下规矩要隆重欢送每个来到金江的客人，黎书记你是我们金林最大领头羊，你来是我们八辈子修来的福，请你接受我们心意。”一位满头白发老头颤悠悠柱个拐杖走来。
“老爷爷，您别这样，我是共产党干部，按规定是不能乱拿群众一针一线。”黎振选搀着他的手劝道。
“那你分明不把我们当成一家人。”老头生气转过头去。
“怎么办？”面对如此热情倔强人群，县委书记也没了主意。
“书记，交给我试试。”一旁的钟朝阳从人群中挤到黎振选面前。
经过一番协商，甚至是讨价还价后商定，黎振选象征性带走一只鸡、一圈猪膘肉、两个鸡蛋，以使代表们对全体村民有个交待。村民随着他送了一程又一程，黎振选双手作揖高高举起。
“乡亲们别送了！”依依不舍的分别。
“这件事假如被纪律处分，我黎振选也认了。”离开村民后黎振选眼圈眨红。
回去后他就将自己联系乡镇由全县条件最好金瓦镇调整到条件最差博青乡，自己作为班子的班长，理当勇挑重担，要求别人做到自己第一个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