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没落马帮
寂静的翻顶坝子是躺在群山间的一块福地,绿油油草地醉人眼球,微风吹来树叶颤动。这时一位略显驼背老汉从林中走来,身后牵着一匹黄色骏马,油光可鉴。
“黄闪,以往这里人吼马叫,如今却草越长越肥,可人和马只剩下我们,真是一年不如不一年。”李守成老人用手掌抚摸潮湿眼眶。这里曾是群马比赛嘻戏地,现在成了鸟儿觅食天堂。
李守成缓步走到伏在草丛中树桩,一抬屁股沉下去,掏出古铜色的烟杆,用大拇指和两个食指联合从皮制烟袋撮出兰花烟放进烟斗,用火镰击打引火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丝丝烟圈。
“黄闪,你喝水我吸烟,吃饱喝足咱两回家。”他放开了手中缰绳。
夕阳西下,寨子里炊烟升起,村庄开启夜晚忙碌。李守成站在村外大山包,闭着眼睛他能想象人们开始脚下生飞的干活,煮饭,关牲口,睁眼他能凭模糊背影就指认主人姓名。
“李老头,你对黄闪可比你亲儿子还贴。”坐在村口大树下的王世宝出声调侃老人,此刻眼八方的他正邀约几位牌友在赌博,顺便等候生意上门。
“老子也是风里闯过雨里钻过,谁对谁好我心里都有笔帐。”李守成硬硬顶了一句,他一向看不起王世宝,放着满身力气不用,一天歪门斜道偷奸耍滑挣来路不明黑钱。
“大爷,我是好心点醒你陈腐脑壳,你可千万别干狗撵摩托蠢事。”王世宝不以为然笑,他当然知道村里人不喜欢他,前几年他脑光灵,将外来收货商人秘密藏在家中,自己出面低价收购,转手倒卖大赚差价。这几年信息灵通,山里人开窍各自建立销售渠道,自己路就变窄了。但守在这里检漏,总有人抹不下情面让自己赚点烟钱。
“桥归桥,路归路,我的事用不着别人管。”李守成懒得跟他这位二流子计较,转身就走。
“王骚人,你就皮贱肉烂,送上门找人骂,活该你今天输钱又输面。”几位牌友幸灾乐祸狂笑起来。
“你们加不加钱开牌,再数三下这钱就归王某人了。”王世宝不怒反喜,他已达到目的,乘人不注意他也将手中牌调换完毕,稳操胜券。
“嘟嘟嘟。”从背后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尖叫,使李守成和黄闪受了惊吓,黄闪一提缰绳还叫毫无防备李守成差点跌进烂水沟里。
“他妈的,有人生没人教的兔崽子,老子煽你几个耳光。”恼怒之中李守成骂咧咧转身要动手。
“爹。”从车上走下一位中年人,赶忙摘下墨视眼镜,声音嗫嚅,原本想开个无伤大雅玩笑,缓和一下紧张多年父子关系,谁想弄成如此尴尬局面。
“你来这里干什么?土地房屋早让你卖干干净净了,情山这个地方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是不是老牛不死旧性在,想故伎重演偷走我们节衣缩食存下那点棺材钱。”李守成气不打一出来,他厉声叫道。
“爹。”已年过百的李新进满脸通红,语气哀嚎,前面这位老人是给了自己生命的男人,再说二十年前他暗中偷父母钱出去闯荡,让父母在邻居和亲友前蒙羞是不争事实。
“快回来开车,天快黑了。”坐在副驾驶上李碧晨高声叫道,她看不惯老人公一副高高在上姿态。
“爷爷,我帮你牵马。”从后后排走出一位肤色白净年轻。
“蒙得。你怎么来了。”李守成一脸惊喜,他家三代单传,小孙子可是心头肉。
“你传话给你妈,将家中小猪宰了款待蒙得。”李守成板着脸吩咐低头不语李新进。
当晚,李家这顿团聚餐却吃得有些沉闷单调,守成老汉不断挑肉往孙子碗里夹,吃不完的李蒙得又不停转送桌上其它三人,老伴王翠莲不停朝丈夫使眼色,偏偏对方无动于衷。
“老伴,这次他们回家是有事求咱们,眼看我们年老体弱,他们放心不少,让我们搬去和他们同住。”老伴王翠莲年轻时远近闻名一枝花,追求者排成串,因为天上岩鹰地下马脚子,看着当时李守成骑在马背上风光和神奇,心一撗就嫁给了他。
“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那土地增减挂的十万元钱,你知道我们这一去再回家连个老窝都没有啦!”李守成痛心疾首,儿不嫌子丑,狗不嫌烂窝。
“我明白,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这十万元以后可以资助蒙得买房,半截埋土的人不为子女为谁活呀!”老伴带上哭腔,李守成背过身子不吭声。
早晨一家四口人惴惴不安的端着饭碗,却没心思吃饭。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你们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李守成挺着腰杆跨进屋大声宣布。
“什么条件?”其他人齐声问。
“给我的黄闪专门搭个窝,我要为它养老送终。”李守成声音成钉。
“行。”屋里人相互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