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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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驻村日记之二
2019年3月10日，是我职业生涯最悲催的一天。
这天我在办公室签完最后一笔工程款项，合上手中笔记本。
“你们要认真负责，层层审核把关，即是对我关心支持，更是对你们自己和家人负责。”我在全局干部职工大会半天玩笑半是认真的说过。但每次签字时我都提着心，白纸黑字，认真审核把关，我可不能退休后被人叫来配合调查。
“安排司机，我要到玉金村走村入户。”我对办公室主任安排，现如今领导要求我们白天当村长、晚上当局长。
“你是玉金村包村帮扶单位负责人杨杰吗？”刚翻玉金大桥，接到陌生号码，但我不敢掉以轻心，这年头，态度决定一切。
“是，我是玉金村帮扶单位负责人杨杰，请问领导有何指示？”官场浸润多年，我判定对方是上级领导，否则也不会对我直呼其名。
“你熟悉玉金村基本情况吗？”对方语气冰冷，我更不敢掉以轻心。
我将玉金村基本情况如实报告，现在政策甭想蒙混过关，假的真不了，是真金不怕火来炼。
“你觉得玉金村当前最大短板是什么？如何迎头追赶。”对方语言没有任何温度。
“主要是房屋建设和产业发展，房屋建设只能是分干负责，每位包干几户，吃住工地加班加点。产业发展只能因地制宜，发展短平快，全力抓养殖业和魔芋、海椒、羊肚菌、中药材。”我的回答自认为实事求是。
“你说得多做得少。”对方不为所动，一句话直戳我心窝。
“领导，只能下来改正，逐步完善修正。”我心中觉得十分委曲。
“作为帮扶单位的领导，对所在村情况不明，下一步创新和奋斗目标不清，我很震惊，领头雁，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此领头人，我是很担心。”当分管扶贫副市长向永贵在会上讲话时，直接点到我和其它同志名字时，我真的无地自容，干了三十年的工作，第一次被领导指名点姓作为反面教材在大庭广众下亮相。
“杨杰，向市长批评你服不服？”开完大会，我和几位局长作为重点关注对象，一个个叫到书记办公室谈话。
“领导比我们优秀，我们理解执行，不理解也要贯彻落实。”我心中还未转过弯来。
“看来向市长苦只婆心是白费了。”黎书记只瞥了我一眼，看来对我的表现不满意。
“这次被向市长批评的是最幸运的，现在要求越严后边的失误越少，响鼓还得用重锤，良药苦口利于病，现在最大问题是发现不了问题。旁观者清，我们都一样，沾沾自喜尾巴翘到天上去，现在红红脸，知耻而后勇，总强过以后不过关摘帽子强。是不是这个理？”黎书记看了我一眼。
“可领导你也知道，我包村只有不到一个星期，我也是血肉之躯。”我辨解道，我也不是无所事事，事到如今，板子不打都打在脸上了。
“不要给自己找借口，照你所说，所有干部内心都有苦衷，每个人找出一大堆主客观理由，这世上也就无谓是非对错。”黎振选瞟了我一眼。
“你是党员干部，受点委屈理所应当。这个世界没有谁十全十美，得从自身寻找原因，回去慢慢想，不能因思想情绪影响下一步工作，特别是你们村几个村民小组联户路脏乱差要用最短时间解决好，否则下次大会我点名批评你。”黎书记挥手示意让我出去，我当然明白下级服从上级的组织原则，我怏怏不乐往外退去。
“杨局长，听说你这次中大彩了？”在街上有人幸灾乐祸嘲笑。
“工作没做好。”我态度诚垦，以防这些人在伤口上酒盐。
“林局长，你在不在办公室？我想找你汇报工作。”我掏出电话挂通交通局局长手机客气问道，要致富先修路，项目实施多，监管难度大，交通系统承担风险高。
“杨局长听说你挨批了，管项目单位一把手风险大，有时睡觉都得睁只眼，过一段时间你就习惯了。像我今年已经警告处分背在身上，目标绩效奖彻底黄了。”作为前辈的他安慰初出茅庐的我，我也是领情的。
“是啊！以前清闲部门呆惯了，心中这根弦没绷起来。”我也是畅开心扉说。
“工作中重点突出统筹兼顾，将重要工作亲自抓在手上。我在省城争取项目，有何指示？”他笑着向我开玩笑。
“想从你庞大资金里分点毛毛雨。”我也半真半假开起玩笑，免得一会儿尴尬。
“想给我包的玉金村安个项目解决联户路改造升级。”
“这恐怕不行，我们主要负责县、乡、村道，这你还得找找城建和公路部门。”林局长明显不想接招，看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能不能打个擦边球？”我不甘心就此罢休，语气垦求。
“不行，目前政策不允许。”林局长回绝彻底。
“这可是黎书记亲自交待任务，你能不能派技术员帮忙搞个设计方案？”我不能颗粒无收，只好抬出领导的金字招牌，看来这事解决只能找县长或常务副县长汇报定夺了。
“可以，但后勤保障你得负责。”林局长果然回答痛快，可这也太抠了吧！
“王乡长，我明天带技术员下来，设计玉金村联户路改造升级工程，你们乡上也派人参加。”我掉头给仙麦乡长王长明打电话。
“这是大好事，我们全力支持配合。”王长明回答爽快。
“你们是主责主业，话说请楚，项目争取我们负责，实施由你们负责。”先说不乱，游戏规则不能破坏。
“领导，你们干脆好事做到底，由你们牵头力度更大。”王长明也想踢足球。
“不行。”我挂断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