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建华
黄茜菜
黄茜菜的学名,叫做盐碱地蓬。还称为盐角菜,或者盐嵩,还有碱蓬。小时候,鸭子吃的食物,就是它了。其实,我也吃过,咸咸的,还有点涩。
少年时节,看过一篇《我爱黄茜菜》,是作文选中的名篇。但那时,我没有什么感觉。房前屋后,走得稍远一些就能看到它。但是荒原草木,给我带来的最初感动,不是芦苇,真的就是它。
那一年,我十七岁,走在回家的路上。晚秋时节的风景,犹有绿色的疏黄。小片的红,大片的红,跳动的红色,是那样的生动,也是那样的鲜艳。像泼墨一般,突然染红了我的双眼。那是异样的秋红,如秋水一般,渐至浩荡,漫流或者汹涌。孤寂的旅途,像是惊觉了一般。那是一种惊奇,欣然,还有喜悦。
陡然而至的,却是没有来由的黯然消魂之感,洪荒大水一般,淹没了我。那飘逸灵动的飞舞,像是古老的笔墨,一抹一涂,泼洒之间,就完成了秋色的浓墨重彩。黄茜菜的霜红墨色,是黄河三角洲的秋色经典。赤霞如火,千里一铺,被称为大地红毯。比芦花还要宏大,比山间的红叶,还要惊艳。
黄茜菜,在暮春时节,才一片一片地萌发出来。叶片晶莹,像米粒一般。静悄悄生长着,不与芦苇争高低,也不与野菜抢地盘。不起眼,不喧闹。植物的品性,低矮,谦和,顺随,安知天命。以后的岁月,久在荒原。周边的黄茜菜,并不浩大。但秋天里,那些零散的,孤寂的黄茜菜,依然会红了起来。飘忽而又明艳,跃动,跳荡,时而朦胧,时而高亢。耐碱喜盐的植物,只有在陆海交接的地方,才变成浩大起来。
黄河入海,泥沙堆积,一层一层的铺垫,最早生长出来的植物,就是黄茜菜。可以说,新生的黄河三角洲,几乎每一方泥土,都被黄茜菜铺垫过。带走的是盐碱的咸涩,留下是泥土的芬芳。一年又一年的黄茜菜。站起来,倒下去,随着黄河向着远方走去,大海也越来越远。直到有一天,泥土之中,生长出芦苇,生长出野菜,或许某一天会变成良田。
依然盐咸,碱涩的土地上,只有它们在坚守着。绿意青翠,逐波叠浪。奔向大海,与大地拥抱。荒芜之地,因为有了他们,变得灵动,生机盎然。虽然有着接天连海的宏阔,一望无边的苍茫,却依旧低调谦逊,宁静平和,品性如水,无处不生。只是秋天里,成熟的黄茜菜,才爆发出生命的激情,渲染着浓艳的色彩。
黄河三角洲的秋天,是宏大古老的诗篇。轰然而起的,是一曲激越的交响。芦花萧瑟的苍白,与黄茜菜的浓郁红艳,渲染着季节的情怀。越是靠近大海的地方,黄茜菜方才苍茫浩大起来。红色的烟云,赤色的浪潮,在海滩上弥漫。凝重的,而又不失轻盈。苍凉的,而又不失生动。那是远逐的潮水,奔向远方地激荡。这是荒原的秋色浓妆,壮美宏阔,燃烧着的激情,化为浓烈的色彩。飘荡着千里的红幔,播扬起生命的风帆。所谓的残阳如血,或者朝霞如火,都不能与之相比。
其实,黄茜菜的气质,依然是散淡的。如烟如水,如梦如幻,如诗如画。天涯海角,盐浸海蚀之地,秋霜,冬雪,风雨,碱霜,还有盐花,都算不了什么。洪荒,苍茫,孤独与寂寞,什么也改变不了。一枝一叶总关情,一片红炫向秋风。在春天里,在夏天中,在月光之下,夕阳之间。我总是认为,它们不是在等待,而是在奔跑。
那是奔向远方的碧草,奔向大海,奔向秋天,奔向了荒凉。直至深秋,赤诚如火,红艳如霞。卑微的生命,有着一种精神的强大。黄茜菜,表达出来的风骨,不是嶙峋,而是厚重。对黄茜菜的敬意,是可以油然而生的。
黄茜菜,盐蒿草,那是盐碱生态下的第一缕生命微光。也是海陆交接之地,第一抹绿色。也是飞鸟或者昆虫们的第一道餐食。春天里的黄茜菜,毛绒绒的,像小虫子,羞怯,胆小,谁也不知道,它们就是荒原上的赤霞仙子。
茅草
冬茅黄草一片苍,春色萌苏谷荻香。银根错结白花雪,秋夏时节绿茫茫。茅草的一生,大至如此吧。
茅草,也叫做茅荻草。白色的茅根,被洗干净,煮水,甜甜的,我喝过不少。据说有利尿之效,是中药的一种。春天里的茅草,先出谷荻,再发新绿。谷荻,其实是茅草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孩子们直接叫它茅毛,其实是茅花。
茅花含苞细如芽,晶莹霜雪新蕊花。儿童的时光,春天到来,第一件事,就是拔茅毛。清甜,细嫩,味道好极了。而后来想一想,真的是那么好吃吗。立春至清明之际,谷荻萌发。青红的,细嫩的,春笋似的,吸引着孩子,奔向茅草丛中。孩子们的心情,是欣喜的。有了一种不花钱的零食,也有了一种劳动的快乐。
房前屋后,附近的茅草毕竟不多。孩子们,就走远些,再走远一些,也就走到荒原的深处。结伴搭伙三五个,或者就是一群孩子。有的时候,过冬的茅草已经烧光了。谷荻钻出了地面,就是一片,站在那里,迎着春风,等着孩子们去摘,去采。大多时候,谷荻,还在枯黄茅草的怀抱之中。那样就要拔开草丛,努力地寻找了。
那也难不住孩子们,一商量,一把火就把草丛烧了。有时候,火并不大,原野上留下黑黑的一片。有时候火大了,孩子们再忙着灭火。有的熊孩子,看火着大了,也就逃跑了。其实,过火的谷荻并不好吃,却是另一种味道。后来一个人站在荒原之上,看到春天烧荒的野火,想一想少年时节,胆子怎么那么大呢,羞愧之心,油然而生。
春草如烟,铺地而生。清明过后,那谷荻,会长大,还有点高。其实味道,已经不好了。然后绽开,怒放,春天的茅草才悠然而绿。暮春时节,茅花开了,白絮飘零。像飘飞摇荡的云朵,像水一样的流淌。其实那花儿并不漂亮,吸引不了孩子的目光。后来一个人,站在荒原上,看见茅花飞扬,自由欢畅,或者奔放。才知道,什么叫做草色如烟。
其实茅草,就其品性而言,还是孤寂或者拘谨的。草色太深,太茂盛,或者太荒凉,盐碱的地方,也是不去的。小心翼翼,经营自己的一片天地。还是喜欢生长路边,生长在人可以看得见的地方。这茅草和人亲,所谓茅屋之茅,也是它们吧。
茅草,多年生草本植物。根系发达,细根如网,盘根错节,游龙委地,会伸展的很远。竹节一般的茅根错节之处,发芽萌动,就是来年的茅荻新草。春天过去,也就在风雨之中,自由地生长了。大至在漫长的时光之中,就是在修复根系,往深处生,向远处走。不如芦苇高大,也不像黄茜菜那般浩茫。
你说一棵茅草,能有多么的坚强呢。春雨弥漫,秋雨疏狂。三月春风,十月秋风,寂寞地生长。根生的草类,总是顽强一些。那细密的茅根,棵棵的茅草,其实都不是独立的。根连根,手牵手。草色流香,悠然浩茫。一片茅草,其实是一个草族。站立身边的,都是兄弟,也是姐妹。这样的茅草。不怕火烧,不怕刀斧。
茅草至冬日,陷入了沉睡之中。枯黄的草色,在阳光之下,质感,松软。所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茅草。坚韧,刚强,或者说永不放弃。
罗布麻
荒原之上的罗布麻,开出红色的小花,也就到了夏天了。罗布麻,折断了枝条,会溢出乳白色的汁液。孩子们称之为牛奶花儿,俗语称谓,形象动人。
相当多的荒原草,是可以入药的,最有名的还是罗布麻。可以止痛,可以降血压。牙痛或血压有点高的我,自然对它有着异样的好感。
罗布麻,容易让人想起罗布泊。藏族有人起名,比如说江村罗布。或许青藏风情,也是西域古韵。罗布麻,能够随风顺水,播扬在荒原之上,想来还是黄河水的功德。荒原上的罗布麻,追随着黄河的泥沙,从黄河的上游, 一路随行。在黄河三角洲,在荒原上安家,也不过一百多年吧。罗布麻,其名如斯,原产地竟然是新疆。
上班的荒原小站,路旁的罗布麻,开放着红色的小花。院落之中,也有几棵罗布麻。花儿,像抹上了几点红韵。生动而又活泼。罗布麻花儿香吗,也许吧,那是夏日的“药花”之香。
荒原之夏,花事清淡。树上的知了,路边的蝈蝈,声声叫着夏天。罗绮颜色,叶如青柳,草色如麻。无论草形,还是花色,罗布麻还算是秀媚的。星星点点,烟花如醉。烂漫自由,天真无邪。无论正午阳光,还是夕阳西下,小小的红花儿,总是那样的招摇。
我经常看着一株罗布麻,发呆。所谓格物致知,思绪飞扬。并不指望能够,思想出什么。清冽的草气与幽香,通常会让我感到几分沉醉。夏花寥然,平凡而又孤寂,内向而又厚朴。草花之色,淡静清疏。淹没在夏日的绿意深沉之中。花期悠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风吹来,雨打来,阴郁的天色之下,更是深浓。
秋日野花烂漫的季节,罗布麻的红花,已经凋谢多时了。枝条之上,已经结下了长条的秋果。碧青的叶子,红色的枝茎,依然生机勃发。那果儿,像豆荚,成熟了会绽开,灰白的毛絮,又像是盛开了一次。草絮纷纭,被风一吹,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安身了。
罗布麻,自由,奔放,浑身都是宝。降压,止痛,利尿,宁心。河流,沙漠,荒野,盐碱,干旱,所有不利的环境,都能生长,那就是一种强大。衍生许多的医疗功效,这已经是一种功德了。罗布麻,并没有成片生长的意思。荒原之上,太多的植物,比它更强大。
这样的草,这样的花儿让人感到了一种亲切。纯净与清新,更是一种可贵吧。飘荡于荒原的罗布麻群落,自然,随性,随遇而安,安之若素。房前屋后,井站之旁,路边水边,都能看见它的清葱花影,装点着荒原之夏。
罗布麻的秋天,并不是一个收获季节。混杂在秋花,秋草之间。萧瑟苍茫,鲜艳或许绚烂,与它都无关了。秋风吹来,会吹散了罗布麻绽开的秋果儿,飞向何处,安之于泥土,明年春天,又是一片新生的罗布麻呢。
罗布麻,年年生长,夏天,盛开红色的花朵。冬天里的罗布麻,已经凋零,枯败,让人认不出,不知道。大至冬天的草树,都会混沌了自己的面容。所谓罗布,星罗棋布。谁说,草类无思想,不思量,自难忘。叶成茶,茎成药,花儿飘在荒原上。
秋荻
“如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还有那一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荒原之上,没有枫叶,却有不少的秋荻。那是芦苇的兄弟。芦花与荻花,几乎同时开放。
荒原之上,野草称荻,好像不止一种。茅草称为茅荻,香蒲称之为蒲荻。而芦苇,就是芦荻了。也有人说,荻花为芦,芦花称苇。芦苇与荻草,还是两类之草吧。荻草,不如芦苇高大,也不如芦苇苍茫。
“荻花枫叶空自秋,芦叶荻花满溪流,渔歌忽断荻花风,萧萧江上荻花秋。”荻花,入诗亦入画,有时想一想,这些诗句之中,换成芦花也是一样的。其实,荻花与芦花,并称芦荻,不是没有道理的。
满目秋色之中,秋日荻花,飘飞摇荡,银亮晶莹,如霜似雪。如丝如絮,如光如电。其实荻草,一年之中,很少关注它的。只有在秋天,荻花才飞荡而出,荻草,已经是一种火红的颜色。
荻草生于水边,江湖之畔,或者江南,或者中原,原本不是荒疏苍茫的意象。白云烟花静,荻草秋花情。忽如秋天里,霜雪一片花。但在荒原之上,秋风摇荡,白浪如烟,清霜如雪,白丝如发。宁静,淡然,清涩,柔顺,低调的,安静的,如果真的与芦花相类,那就是形象神不似。
芦花,多变而执着,浩大而苍茫。荻花,却是散漫幽静,悠然自得。寂寞于长海,失落于江湖。芦花的乡野蛮荒之气,在荻花那儿是没有的。秋日随风,曼妙飞舞,柔姿清媚。像秋天里,早下的一片霜雪。毕竟还是野花吧,“长风摇荡秋飞雪,荻花暗许几多情。”萧瑟之感,苍凉之意,还是油然而生。
行走于荒原秋天。路旁或者水边的荻花,像精灵一般跳跃着,一片一团浮现出来。清透淋漓,像水流,像烟花。水清云寒霜雪花,原上荻花飘银发,那是秋天的歌谣,涤荡着荒疏的气息。荻花风起秋波冷,秋风离离花吹雪。其实荒原之上,荻花不多,真的不算太多。秋荻,不是芦花,胜似芦花。
荻花开至深秋,已经难挡秋风之寒。虽说吹不断,也吹不乱荻草之心,但荻花还是被秋风吹散。那是一种古老的烟愁,西风吹荻花,荻花寒漫漫。今见荻花洲,寂寞荻花空。荻花翻雪晚风前,萧萧落叶荻花林。荻花纷飞,不曾绚艳,烂漫,惟独萧萧矣,留给荒原一个孤独的背影。
孤月荻花影,秋水烟花梦。秋天的花草,总是让人有着几分的惆怅。那是离离秋风起,秋花不再开。不像芦花,像云铺雪盖,厚厚如棉,冬天里还坚挺如斯。岁月催人老,年轻时节谁会为这满地秋荻叹息。漫长的秋天,像一场大戏,浓墨重彩。荒原,最终只剩下一张枯黄的脸。无论是荻花如雪,还是盐蒿如火,都被早早地收留。昨夜西风凋碧树,烟草芦荻雪中飞。
遍地野蒿芦芽短,春天的荻草,是什么样子。春荻萌生,应该是静悄悄的。春草如蓟,亦如茅。草色苍茫的时节,长长的叶子,比茅草要高大许多。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片大叶芦苇,杆子粗,叶子长,与普通芦苇不一样,开出的芦花也不一样。虽然称之芦竹,其实那也叫芦荻,但真的不是荻草。
柽柳
黄河三角洲,楼房越来越多了,路也越来越长了。红柳的身影,似乎越来越远了。
无论是植物的知识,还是文学修养,都让我有了一种深沉的羞愧。我现在知道,荒原之上,聚集着黄河流域最齐全的草类谱系。比如说最耐寒的,最耐旱的,最耐碱的,最咸的,最古老,最好看的。当黄河入海冲积出最初的一片滩涂,最早生出的应该是黄茜菜,就是碱蓬草。最早生长出来的灌木,应该是红柳。
原生西域,沙漠地带的红柳。应该是飘流于河水之中的种子,第一时间沉积于滩涂之上。正因为,是其耐碱耐盐的生物特性,也是第一时间在荒原上安家的。孤寂苍桑的红柳,并没有成为荒原的主体植物。说来荒原之上,还是有一些柳树的,比如垂柳,扬柳,还有河柳。红柳与它们不一样。当黄河冲积的滩涂,还养不活一棵树的时候,红柳就显得弥足珍贵。
何谓红柳,是因为它的根是红的,枝条是红的,开出花儿是红的。红柳,学名是柽柳。红柳,不是柳。柽柳,乍一看是怪柳,不好意思认错了。柽,音为称,不为圣。如果非要读为圣,也是可以的。字中其意,木中之圣吗。虽然柽柳不是树,却可以长得和树一样高大。柽柳,称为荒原第一木,是当之无愧的。
气质昂扬,生机勃勃的小红柳,沧桑世故的老柽柳,其实都是一样的。我的院落之中,生长了一棵柽柳,已经高过了院墙,可以向外眺望,俯看众多的草类,但依旧是谦逊的,低调的。红柳一般生长在野草不怎么茂盛,或者没有水的地方。倒不是这种植物,多么的喜旱厌水。而是其发达的根系,足以影响到其他草类的生长。
红柳,生机强劲。也许荒凉的远方,有大片红柳林。但多数地方的红柳,都是离散的,也并不高大。红柳,可以寿至百年,生长的非常高大。五年,株高可达三米,十年可以生长至六米。根深可达十米,侧生,可以漫延三十余米。水草丰美之地,红柳的身影是孤寂的。当芦苇,茅荻,野菜,漫生于荒原之上,甚至已经可以生长树木,红柳也就越走越远了。强大并不霸道,清高,但却谦逊。枝条蔓延,虬枝横生的红柳,像哨兵,也像守护神,坚守在黄河三角洲,最荒凉的地方。
五月红柳,会开出红色的小花。细小卑微,却是鲜艳浓郁。如果红柳,成片成林,柳色红花,烂漫如霞,也是非常浩大。激情四溢,如火如荼,如云如海,苍茫至远。但我周围的红柳,就像跃动的微火,或者像燃烧的篝火。五月殷红,六月深红,七八月间,还是淡红呢。花期漫长,及至深秋,红花凋零,变成灰黑褐色。
柳花犹是新枝芽,秋风萧瑟不落花。红柳之花,被称为枝顶花。其实,红柳之花,是新生的柳枝,萌动勃发,绽放红花。就这样从五月,红到了九月。及至次年,生出了绿叶,再次开花的又是新枝了。以花为始,以叶为终,枝条错落,每一根枝条,都曾经有过这样的绚烂。融融花事,如水如云。红柳之色,比真正的柳色还要动人。
虽说红柳非柳,亦非树。但真正地自由地生长,可以比一棵树,还要高大。其实,红柳就是不死之树,不惧寒冷,也不怕炎热,干旱,盐碱都不怕。原本就是戈壁,大漠上的矫健身影。在黄河两岸,在滨海之地,在荒原之上,其实,并不是它们心仪的地方。荒原之上,有多少这样流浪的种子,浮浪万里,天涯远处,海角安家。
柽柳,或红柳,是所谓他乡之客。是木中圣者,柳之绝色。犹似游侠,守望孤独,有一种沧桑的风度,更是一种风骨。文行至此,一种深深敬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