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所古墟（外一首）

文|苏景文

金戈铁马踏过硝烟

踏过唐诗和宋词

一个酒瓮在古墟旁滚落

碎了一地的酒香

客家汉子

抖落诗情与美酒

在清清的河湾边筑巢

筑起汉唐的风范

一声声穿越古今的排木号子

喊醒慵懒的太阳

一肩横亘千年的桑木扁担

挑落稀疏的星光

清化河，温柔地在这里流淌

把周所小镇深情地拥入臂弯

站在“鉴观台”戏台前

锵锵锣鼓声又在耳边响起

所有古人在身边复活

满身汉唐的气息

在古墟镇行走

挑一担风雨叫卖日月

热闹一围楚河汉界

在诵经念佛，在学堂书声琅琅

这家长那家短

这家娶媳妇那家生小孩

今天多赚五六吊哪天又要盖新房

风云变幻，历史沧桑

唯一不变的是

那弯在古井、被水桶打碎的

明亮亮的月光

廖屋围

夕阳沉重，照在廖屋围

古老的石砌墙上

射击孔深邃暗黑

一只灰鸽子钻出来

噗噗飞向远方

夕阳下，我傲慢抬头

凝视射击孔

射击孔幽暗深邃，也在冷冷地凝视着我

我分明看见，射击孔里

一双深邃沧桑的

碾压过血与火、生与死、悲与痛的眼眸

透过瞄准星

扣动扳机，子弹缓缓飞过来

击穿我这个动机不纯来客的灵魂

我一个激灵

犁耙牛轭、斗笠蓑衣

石碓木砻、磨石水车

火笼礼盒、围椅花床

香案饭甑、米斗酒缸

所有农家生活的物件

向我一件件甩来

我被堆在客家人刀耕火种的日子里

动弹不得

我是一个不被欢迎的外人

我是一个没有虔诚之心的游子

以窥探先人隐秘为乐的世俗罪人

缓步向前

在神龛，我的灵魂伏倒

再一次跪拜

客家人的祖先，请原谅我的鲁莽

和一切傲慢的窥探

2020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