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护士长

正在家里吃药的郑阿姨接到女儿贞贞打来的电话，急匆匆地奔向医院。

县医院大楼前，十几个身穿白大褂、胸戴大红花的人整齐地排成一排，对面站着的县领导恰好结束讲话：“……解散，上车，祝大家一切顺利！”

第一个从队列中跑出来的便是贞贞，她扑到妈妈怀里，淌着泪水，泣不成声：“对不起，妈妈，早晨上班时要求报名，现在就要走，时间太紧迫了，我来不及跟您请示就报了名，您不会怪我吧！”

郑阿姨浑身颤抖，双泪横流，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说道：“好孩子，做得对，怎么会怪你呢？我要是身体好，我也会报名。”

“我不在家，您一定要按时吃药，好好吃饭和睡觉，照顾好自己。”

“知道，知道，你放心地去吧，努力工作，不用惦记我，回家我就请你大姨过来给我做伴！你工作又累又有危险，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白大褂”们纷纷与送行的人们告别，陆续登上车身挂着“河北省柳岩市援沪医疗队”横幅的大巴车，母女俩再次拥抱，挥手告别。

女儿上了车，车开走了，郑阿姨的心也被那辆车带走了。她一步一挪地向家走去，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混沌。

走了一阵，她突然昂首阔步起来，回到家里洗菜做饭。理智让郑阿姨明白，自己的坚强，就是对女儿最大最有力的支持，她必须对女儿隐瞒病情的急速恶化，必须自己照料好自己，让开赴抗疫前线的女儿放心踏实地做好工作。

郑阿姨原来也是县医院的护士长，2020年春节刚过，县里组织医护人员支援武汉抗击新冠病毒，她作为共产党员、临床经验丰富的护士长，第一个报了名，奔赴抗疫前线。一个月后，因防护服意外破裂，她被感染了新冠病毒。两个月后，她被治愈归来，但是后遗症严重，不得不提前离岗，回家调养身体。

女儿贞贞，护士学校毕业后就被分配到母亲所在医院工作，而且就在妈妈的手下，她耳濡目染了母亲的所作所为，思想上进，业务精通，技术精湛，深得医院领导、同事和患者、家属的好评。郑阿姨离岗后，贞贞就顺理成章地被任命为新的护士长，如今已经两年，其间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郑阿姨理解女儿，做为医院里最年轻的党员护士长，在抗击疫情的重大责任面前，女儿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勇往直前打冲锋。郑阿姨疼爱女儿，又有自己感染病毒的教训，担心她在工作中万一不慎受到伤害，才有“保重”之嘱。

贞贞在抗疫前线每天都紧张地忙碌加疲劳，这天偶尔得暇，便邀请妈妈微信视频，想跟妈妈说几句体己话，看一看妈妈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她知道，妈妈虽然牵挂女儿，却不会主动联系她，怕影响她的工作。

妈妈的电话关机。

过了几天，再联系妈妈，电话仍然关机。

贞贞接通了大姨的微信。大姨给贞贞发来一段妈妈的录音：

“亲爱的贞贞，妈妈的好女儿，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妈妈已经不在人世……我生前已将遗体捐献给医学科研机构，以提供研究新冠病毒的标本……你不要回来奔丧……我为我的好女儿自豪！”

贞贞觉得晴天霹雳、天塌地陷了，软软地歪瘫在床头，眯上的两眼挡不住涌出的热泪，良久。

“护士长，护士长，刚刚又来了一批确诊病人，主任让咱们去加班帮忙。”

“好，我就去！”贞贞“腾”地跳起来，擦干净泪水，转身奔赴“前线”。

（2022.4.21）